裘德考的公司是股份制公司,他出于私人目的(追寻长生的秘密),很多项目都是几乎看不见希望的赔本买卖。
“你们可能也知道,我的人在鲁王宫、西沙墓里都遭到了重大挫折,云顶天宫还好一些,在西王母宫还被挖走了一个重要骨干……”他布满皱纹,浑浊但精亮的眼睛看了一眼吴邪和二蚁。
这让他立刻被二蚁扇了一个巴掌。巴掌的速度很快,他又被那些诡异的白色丝线束缚在了椅子上,根本不可能闪开。
吴邪感觉有一种看着自家妹妹在欺负老人的错觉,于心不忍。但是他不会阻止的,否则挨打的就会变成他。
主要是,他也来不及阻止啊。眼睛一花,就一个巴掌过去了,这谁挡得住?
活到这个岁数还会被人打,裘德考也是没想到。他被打得耳鸣了,眯了眯眼睛,晃了一下脑袋,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
“有一个项目,得到了一些成果,是针对某种药物进行的研究。是的,就是阿宁从你手上得到的那半瓶药。有人找到了我们,进行投资,但是苦于得不到新的研究样本,项目被迫中止……”
这回裘德考学聪明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别的什么都不看。
他的手是可以动弹的,在他讲故事的时候,他一直借用桌子和衣服的遮挡,把手插进兜里,按着手机上的按钮。
二蚁面无表情地听着裘德考说的那些他公司内部的事。就算是那瓶药的事,也和她关系不大,裘德考爱咋搞咋搞。
他那些发消息叫人来的小动作也很可笑,被她扇了巴掌居然也不收敛。他居然以为,叫了人来,就能把他们怎么样?就算他的人都堵在了门口,也根本没人敢进来对他们做些什么。
吴邪把裘德考的话听进去了。他一个眼神,二蚁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不急,我们先回去吧。”二蚁解开对裘德考的束缚,带着吴邪回了阿贵的木楼。那些在周围猫着的人,连面都不敢露。其他人也故作自然地任由他们经过。
他们刚回到了相对安静的木楼里,吴邪就说,“小蚁,你听到裘德考说的了吧,你被人给盯上了,我想问你……你,你是怎么想的?”
二蚁打了个哈欠,“没怎么想。吴小狗,你的毛病又犯了。我考考你,裘德考说的那些话里,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吴邪答不上来,磕磕巴巴地说:“他的项目不赚钱,这肯定是真的吧……”
二蚁点点头,“股份制公司,就算他个人掌握的权柄较多,也必然有其他人握有股份。他的项目不赚钱,底下的人凭什么跟着他做。公司肯定有其他赚钱的项目,填补不赚钱项目造成的亏空。”
吴邪有些迷糊了,这是他完全没涉及过的领域。二蚁拿一个他能理解的例子打比方,“你觉得裘德考的公司,和吴弎省的盘口,他们的区别在哪?”
吴邪瞪大了眼睛,这是能混为一谈的事情吗?
二蚁直接给了答案,“他们的共同点就在于,两个组织,我暂且这么形容吧,都是以利益驱动的。有利则聚,无利则散。”
吴弎省的优势在于,他掌握了墓穴的地点,这一盗墓行当中最重要的信息,在利益关系里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所以他底下的人哪怕不服气,只要他人在,他们就不会搞事。但是一旦他消失了,那些人的各种心思就会活泛起来。
而裘德考败就败在这里。他要实现的目的,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和所知的信息范畴。所以他只能千方百计地从别人手里挖他们露给他的一小点信息,聘请可以助力的地下工作者当顾问,比方说胖子、瞎子和哑巴。
这就意味着,裘德考不是被人当枪使,在前面趟雷,就是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捡漏。而且这漏还是故意漏的,是给他的一咪咪辛苦费而已。
吴邪脸色发生了些变化,“结论是……”
“结论是,公司里有人为他的行为兜底,把他推出去当活靶子。他本质上在公司的话语权只是背后的推手造出来的假象。他一死,他的公司就做不了背后那些人的保护伞,会马上倒台,然后他们会以新的身份再登场。”
吴邪看着二蚁的眼神,她的眼睛早已变回了紫色,然而那嗜血的模样仍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二蚁从来不喜欢弯弯绕,她长篇大论地和他说这些,一定有什么想要告诉他的。没有直接说,是因为她讨厌蠢货。她更喜欢看见别人掌握了一定的信息后,从中发现一些端倪的样子。
在对战中,对方的所有动作,都是为了打败自己。蚁曾经反复地和他说起过这点。
裘德考供述他公司的内容,除了想要展现自己有活着的价值,还夹带着,希望他们带他进张家古楼的目的。
或许,他还希望他们帮他揪出那些在背后默默推着他走的人?
裘德考每一次行动,都派出很多的人手,在张家古楼之前,他从未亲自参与到下墓行动中去,或许就是期望某些人可以在行动中暴露身份,甚至死掉……
吴邪脊背发寒,他爷爷笔记里说的,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简直说得不要太对。
二蚁打了个响指,让他回神,“提问开始,我刚才和你说的话里,有一句话是在点你,请问是哪一句?”
她手上变出一根细长的教鞭,抽在了凳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在倒计时30秒内作答,30、29、28……”
吴邪脸色发白,这太突然了,他还没想好。哪一句,到底是哪一句……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在绕圈圈了。
教鞭啪的一声,倒是把小哥给召唤出来了,在倒计时10秒时,他走下楼梯,张嘴想替吴邪作答,被二蚁抬掌制止。
“3、2……”
“等一下,我知道了!活靶子对吧,有人在为我的行为兜底,把我推出去做活靶子,你是这个意思吧!”吴邪赶在倒计时结束前,着急地喊出了这句话。
二蚁满意地点点头,收起了教鞭,“坐下喝点水吧,瞧你吓成这样。”
吴邪松了好大一口气,抬手擦了一下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凉白开,一饮而下。
这时,他才有心思仔细地想,活靶子是什么意思?他被三叔溜来溜去,就是让他当活靶子?
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存在吗?怎么还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突然,他就想起录像带里那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录像画面老旧,拍摄的年份是在近20年前,这点不会有错。当时他还小,脸肯定比现在稚嫩许多,和现在有差别。但是那人却和现在的他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这张脸,在当时已经被人注意到了。
长生?他想到了这个近期常常出现在他们讨论中的一个话题。如果说,有人想要伪造一种长生的假象,让一张脸,在不同的时期保持着同样的年轻态呢?
而被选中的,就是他现在的脸。
可是他是自然而然长成这个样子的……嗯?真的是吗?小蚁就可以随时变幻面容,闷油瓶也会易容。
他沉浸在思考当中,掐着自己的脸,但是他不会摸。于是,他看向闷油瓶,“小哥,你能摸摸我脸上有没有戴易容面具吗?”
二蚁白了他一眼。
小哥站到他跟前,修长的手在吴邪的下颌、耳后、脸颊摸了个遍,“没有。”
吴邪的脸被揉搓了一番,变得有些红,小声说了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