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递给嬴栎一枚木牍。
嬴栎认真看了一遍,“王上的意思是让他跟着我?”
嬴政颔首,“大抵在寡人亲政后。”
嬴栎点头应了下来。
……
成蟜虽然腹诽着反了算了,但还是认真的梳理了一遍自己的经历,斟酌着如何说才能让嬴政相信。
也写了一些自己所知道的事情。
华阳太后找他三次他便去一次,若是谈及正事他便糊弄过去。
时间一晃而过。
秦王政九年四月。
嬴政携部分宗亲与臣工去往雍城。
嬴栎跟着嬴子秬。
成蟜跟在嬴政身边,华阳太后喊过成蟜,可成蟜拒绝了。
四月二十一。
秦王政行加冠礼。
嫪毐发动蕲年宫之乱。
相邦吕不韦与昌平君昌文君平叛。
成蟜震惊,嫪毐还活着?还与嫡母有了两个孩子?嫡母还想用阿兄的命铺路,推其中一个孩子做秦王?
嫡母脑子坏了吗?这比大母想叫他做秦王离谱千百倍。
冠礼结束后,成蟜寸步不离的跟着嬴政,阿兄定要处置那两个孩子,他得帮阿兄。
嬴政觑了一眼成蟜,任由他跟着。
蕲年宫一处偏殿。
嬴政背光而立,高大的身形透露出些许哀伤,眼前护着两个孩子的妇人,是他的亲母,也是她要他的命。
曾经,先王弃他们而去,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她也如此护着他,可如今,他只有自己了。
“墨渊,”嬴政轻声唤到,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拖出去,囊扑。”
赵太后一下子炸了毛,紧紧护住两个孩子,歇斯底里,“赵政,你敢!他们是你的弟弟!”
“如此作为,不怕天下人戳你脊梁骨吗?你的王位坐的安心吗?”
赵太后心神大乱,声音有些尖利。
嬴政觉得那道声音宛若实质,毫不留情的扎在了他的心上,细细密密的疼痛在心底蔓延。
墨渊已经将一个孩子从赵太后怀里拉扯出来了。
“阿兄。”成蟜伸手握住嬴政的手。
嬴政看了一眼成蟜,成蟜满目担忧与关切,只是他现在有些分不清成蟜是真心还是假意。
赵太后找到了新的求救方向,“成蟜!成蟜!救救你弟弟!救救他们!嫡母求求你!求求你了!”
另一边,墨渊已经将两个孩子都捆好装进袋子里了。
赵太后痛的撕心裂肺。
成蟜用力握着嬴政的手,轻笑一声,“弟弟?他姓嬴?”
“什么野种,他也配?成蟜只有一个长兄,可没什么劳什子弟弟。”
“嫡母莫不是糊涂了?”
成蟜微微仰头看着嬴政,“阿兄,成蟜会永远站在阿兄这边,永远。”
嬴政沉默片刻后“嗯”了一声。
成蟜松开嬴政,走向墨渊,“将人给我吧。”
墨渊抬眸看向嬴政,嬴政蹙起眉,父亲的抛弃与母亲的背叛,他觉得亲情并不可靠。
这里不是咸阳宫,他也听不见成蟜的心里话,他不知道成蟜想做什么,可这两个孩子定是只有死路一条的。
“阿兄,你信成蟜一次好吗?”成蟜回头看向嬴政,“阿兄是秦王,阿兄将来要做名垂千古的帝王,岂能让两个小儿坏了名声,这些事情,成蟜来做。”
半晌,嬴政颔首。
这里 里里外外的人,便是成蟜有心想救人,也是救不得的,况且,成蟜也没有救人的动机。
墨渊将袋子交给成蟜,袋子里的孩子只有一些不明晰的呜咽声溢出来。
赵太后看向成蟜,喑哑的声音里满是恳求,“都是嫡母的错,孩子是无辜的,若是非要处置,便处置嫡母吧。”
成蟜回头看了一眼赵太后,嗤笑一声,“无辜?谁无辜?阿兄不无辜吗?谁比阿兄更无辜?”
孩子无辜,可孩子就是错误本身。
成蟜拎起袋子大步往外走,“阿兄,成蟜会尽快处理完,一会和阿姊一起去找阿兄,成蟜有事情要与阿兄说。”
这段时间,他除了制盐和写了些东西,什么都没做,行事也确实有些情绪化了,阿兄阿姊都不爱他了,落差使得他觉得十分委屈。
但是就算他再委屈,也不允许有人伤害阿兄,伤害大秦。
嬴政看着成蟜的背影,又想起在咸阳宫听到的那些心里话,或许,父不疼母不爱,他还有阿弟?
嬴政吩咐侍卫看好赵太后便也离开了。
……
嬴栎待在棫阳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个鬼天气,冷的要死。
成蟜来找嬴栎,“阿姊,阿姊与成蟜一起去阿兄那里吧。”
“嗯?有什么事情吗?”嬴栎问道。
成蟜点头,“有很重要的事情。”
嬴栎十分不理解,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找她?她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嬴栎还是跟着成蟜走了。
宗庙。
嬴栎还在懵圈,找她干什么?
嬴政迈步进殿。
嬴栎蹙起眉,“天气冷的厉害,王上怎穿的如此单薄?”
小内侍跟在后面哭丧着脸,可不是嘛,他看着都冷,关键是王上冷着脸,他说了两次没用也不敢再劝。
成蟜挠头,怪不得阿兄的手有点冷,他还以为是阿兄太难过了。
嬴栎从小内侍手里拿过外袍,踮起脚去给嬴政添衣,心里吐槽着,长这么高做甚,幸亏她也不矮,不然她岂不是还得跳起来?
许是嬴栎的心里话写在了脸上,嬴政扯起一抹笑意,自己伸手拢了拢衣袍,“叫阿姊担心了,寡人不觉得冷。”
阿姊一打眼就觉他穿的少,可他在那里站了许久,阿母也未曾发现,如此想着,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嬴栎有些不赞同道:“今年格外冷些,呵气成霜,还是要多穿些,王上要爱惜身体才是。”
成蟜在一边偷偷腹诽,有一种冷叫阿姊觉得你冷。
嬴政“嗯”了一声,“阿姊说的是。”
在宗庙,也算当着历代秦君的面,成蟜很认真的说道:“阿兄,成蟜发誓,若是成蟜有半句假话,便叫成蟜不得良死,死无……”
嬴栎吓了一跳,“成蟜。”
顿了一下又看向嬴政,“王上?”
这是什么事啊?发这样的誓?这样的大事叫她来做什么?
嬴政也有些惊诧,“不必如此,成蟜说便是。”
成蟜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将誓言说完。
嬴栎听得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