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双儿一直送我们到地下停车场,又从脖子上解下一个小项链递给依依,说道:“把这个带上,偏远老寨的人避生、排外,懂蛊术、会降头的也不少,你们带着这个,他们见了,不敢轻易找你们麻烦。”
我见这物什普普通通,就是一条略粗的黑绳,上面系了个小巧的银铃,那银铃做工倒是精致,轻轻晃动,有悦耳的铃声传出,上面还簪刻着一条肥嘟嘟的小虫子,甚是可爱。
我问道:“双儿,这是什么?”
洪双儿道:“这是我西南蛊门最高级的印信,上面这条小虫子是金蚕,标志着蛊门最厉害的金蚕蛊。一般蛊师见了,就知道你们和我关系非同一般,就不敢随便来招惹、欺负你们了。”
“金蚕蛊?”我闻言大吃一惊,问道,“我听说过,这是蛊术中极上层、厉害的蛊术,怎么会这个蛊术还需要有标志和印信的吗?”
洪双儿笑了笑,一脸得意地道:“那当然,这是西南蛊门领袖的标志。西南一隅蛊门之中,会金蚕蛊的,以前是我师傅,现在是我。”
“咝!”我倒抽一口凉气,“双儿,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是西南蛊界里的大人物,失敬,失敬了!”
见我如此说,洪双儿却有些腼腆,扭捏道:“什么大人物,都是师傅传下来的本事,以前我也不知道,师傅临终前才对我说了。”
我心里不由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又多了几分敬佩,也更能理解为什么陈八字称她为“朋友”了。能交上这样的朋友,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于是我又忙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就这么随便给我们了?我们……”
不等我说完,洪双儿先是一脸懵逼,立时又急急地冲口说道:“诚哥,你可别想多了?这可不是送你,你们办完事儿了,还要把它还回来的。”
说完,三人一怔,随即都呵呵笑了。
我说道:“双儿你放心,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肯定会保护好,办完了事儿,我一定亲自送还到你手上。”
洪双儿还有些不好意思,喃喃地道:“这东西也就是个印信而已,倒是没人敢打它的主意,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师傅留给我的念想。”
依依小心翼翼地把它系在了脖子上,又握着洪双儿的手柔声道:“谢谢你,双儿妹妹,我们一定会保管好这银铃。”
洪双儿点点头,关切地安慰道:“依依姐,你一定会找到能解尸妖毒的人,祝你们一路顺风。”
别过了洪双儿,我和依依带着老黑,启程赶往宏州。
昆市到宏州的芒腊老寨,又是六百多公里,我走走停停,直到凌晨两点,才赶到了距离芒腊最近的乡镇。
所幸依依的精神还好,但晚上是不能再赶路了。于是我们找到镇上一家小旅馆,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再到老寨打听乃米大师的住处。
依依的面色有些憔悴,脸上却兀自带着笑容。我知道她是怕我担心,一直强撑着。老黑又给她吸了一次尸毒。我怕她胡思乱想,随口说些笑话,喂她吃了药,才扶她安稳睡下。
依依握着我的手,心疼地说:“累了吧,这两天没日没夜地奔波一千多公里了,还要照顾我,早点休息,明天好好睡个大懒觉。放心,我顶得住,没事儿的。”
我没有说话,脸上强自挤出些笑容,只是看着她点头。
“诚哥,你说我们能找到乃米大师吗?”依依喃喃地道。
我说:“别瞎想,肯定能找到的。”
“可是,双儿说,她最后见到乃米大师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放心,像他们这种大师级的人物,厉害着呢,随随便便活到八、九十岁。你没听双儿说吗?即便大师不在了,他肯定有传人的,咱们找到大师的传人,一样能救你。”
“如果找不到呢?或者找到了,但是人家不肯出手相救呢?毕竟咱们跟人家非亲非故的。又或者,他也愿意救我,却提出一些难为你的,很苛刻的条件怎么办?”说着说着,依依又流下泪来。
我安慰她道:“傻女人,别胡思乱想,耗着精神呢。”
她突然翻身瞧着我,脸上淌着泪,痴痴地道:“诚哥,如果我身上的毒治不了,咱们就回家。我不想你为我的事耗心劳力,最后……最后还是一场空……”
我一下子抱紧她,打断道:“别乱说,别乱想,我一定能找到大师解你的毒。”
她挣扎着推开我,啜泣着,痴痴地望我,“诚哥,你对我好,我知道,我觉得这辈子值了。我不想最后这点时间全浪费在辛苦奔波上,我想静静地陪着你,把我最后的时间给你。”说完她泪如雨下。
我的眼泪也流出来,强自笑着道:“咱们不是一直没分开吗?你别多想,咱们一定能找到大师治好你。等你的病好了,咱们的时间一大把、一大把,多的是。等回去了,咱们就去领证,然后咱们再生两个娃,等娃娃大一点,咱们带着他们去外公外婆家,院子里有小鸡小鸭,小猫小狗什么的,小娃娃玩得高兴起来,连家都不想回……”
依依顺着我的话憧憬着,终于笑了……
良久,身畔响起微微的鼾声,依依微笑着沉沉睡去,脸上兀自挂着未干的泪痕……
第二天,我一觉醒来,见依依早已经起了,桌上还放着氤氲着热气的小笼包,显是刚买来不久。再看一眼电话,竟然已经快十一点。
我揉着眼睛,故意板着脸道:“都快中午了,怎么不叫醒我?还自己出去买吃的。”
依依回身笑道:“不把自己当病人,精神也好得多。这儿空气好,我才想着下去转转。又见你睡得沉,想让你多睡会儿,所以没叫醒你。”
她轻拍我一下,又道:“快去洗脸刷牙,洗完来吃东西了。”
我一面起床,一面笑着道:“怎么你反而伺候起我来了?”
她也笑,说:“从我一进医院到现在,一直都是你伺候我,我现在好很多了,怎么就不能伺候伺候你?”
我逗她道:“你别说,我还真挺怀念你第一次伺候我的时候,在岸芷汀兰的包间里,当时你那个状态……哎呀!简直太勾人了……”
她也格格地笑,笑罢看着我柔声道:“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那样伺候你。”
说完轻叹一口气,幽幽地道:“也不知我还有没有那样的机会……”
我知道她又有些伤怀,故意转移话题道:“嗯,机会肯定是有的,到时候给小润说,让她再给你配几套制服,就说平时在家里用……”
一句话又逗得她笑出声来,她作势欲打,“坏家伙,赶快去洗脸刷牙。”
吃过了东西,我和依依到旅馆前台退房,顺便打听一下芒腊老寨的情况。
正和老板聊着,“老吴!”一声高喊从背后传来,我转身一看,竟是云城公安局的段小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