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正在阿四的病房里，对他再次询问。
    阿四微闭眼睛，似听非听的样子。其实他腹部的伤情没有那么严重，因为冬天的衣服穿得比较厚，这给刀的插入增加了阻力。加上及时就医，又得到最快的治疗。严格地说，阿四腹部的伤已经在恢复中。他被送到第四医院来，是因为血液里查出有hiv病毒。
    “你再讲一遍当时的情景。”警察坐在病床边，问阿四。
    “嗯，就是我前面说的那样啊，文轩拿着刀向我扑过来，我被他扑倒躺在座位上，当时的疼不是马上就感觉到。文轩爬起来，刀子又被他拔了出去，我才感到肚子上一阵刺痛，我捂住肚子，感觉很多血淌出来了。等到送到医院后，医生给我处理伤口时，我才发现羊毛衫上都是血，最里面的秋衣上的血就更多了。”
    “伤情的情况，我们会问医生的。你主要回答你和文轩为什么事情起纠纷。”警察说。
    “没有什么纠纷啊。”
    “你的意思是，他无缘无故地就给你肚子上捅了一刀？”
    “也不算吧，我怎么知道呢，这要去问他呀。也许他就是一个神经病呢，谁知道神经病怎么回事？”
    “不要东拉西扯，文轩的精神状态正常。倒是你要老实点，把事情经过如实地讲出来。”
    “我都讲了呀，你又不信。”
    “希望你说实话，不要用骗三岁小孩的话来糊弄警察。”
    另一边，休息区的一个角落，警察在对麻六进行问询。
    麻六的态度比阿四强硬。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不知道！”
    “事发当天，你是不是和阿四一起？”
    “是又怎么样，犯了哪条法？”
    “你们是去了清江法院附近吗？干什么去了？”
    “不干什么，溜达溜达。”
    “那儿不是风景区，大冬天的，为什么要上那儿去溜达？”
    “这你们也管，我们正好就把车停到那儿去了，下车走走看看，你们警察也管得太宽了吧？”
    “好，就讲重点。为什么要拿刀刺阿四？”
    “不知道啊，这你要去问文轩啊。”
    “你们俩以前认识文轩吗？”
    “不认识。”
    “不认识，刚才你怎么脱口而出说要去问文轩。”
    “不是你先问的吗？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配合人民警察嘛。”
    “谢谢你配合，我刚才问的是‘为什么要拿刀刺阿四’，你回答说要问文轩。”
    “好，好，你聪明，你把我套进去吧，或者把我拷进去吧。我是守法公民好不好？你就这样对待我吗?”
    “不要跟我拽法律了。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要做伪证，这就是你所说的守法公民。”
    朱槿的办公室里，也聚了不少人，大家都关心文轩的事情。
    肖菲听说被文轩刺中的阿四已经送到了第四医院，她现在最关心的是文轩有没有被阿四传染。
    朱槿说，从警察那儿了解到，阿四的血液都集中在内衣上，没有任何喷溅，晕染，文轩被感染的概率几乎没有。
    肖菲还是没有搞明白，她问，阿四和麻六以前都没有发病，要不是文轩捅了他们，也许还不知道他们患有艾滋病，这种情况也有可能感染吗？
    朱槿回答说，如果感染了hiv，即使没有发病也会传染的。人感染hiv病毒后，大部分人潜伏期比较长，大概5至10年，虽然没有发病，但是身体里含有病毒。
    肖菲若有所思地说，那么这种人是最可怕的，他们是没有症状的艾滋病患者，在人群中正常生活，人们就缺乏保护意识，他们是人群中危害最大的传染源。
    “是的。”朱槿说，“虽然我判断文轩应该没事，但是我已经向警察申请过，也给文轩检查一下。用化验报告说话。”
    “警察同意了吗？”
    “警察说，文轩目前已经到了看守所，不能会见家属，也不能出来。”
    “那怎么办？”肖菲急了。
    “我知道怎么办！”一个声音从门边传来。
    大家看过去，是贾一丁站在门口，显然，他刚才一直在听办公室里的对话。
    “贾一丁，你就别添乱了，肖菲为文轩的事情已经够焦急了。”郝梅说。
    贾一丁的女朋友用“母婴阻断”生下了一个健康宝宝，但是女朋友还在病毒控制中，所以他隔三岔五要来科里转转。
    刚才他看到艾滋病科出现了警察的身影，好奇心促使他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事情原本很简单，再加上他刚才在门口听到了朱槿和肖菲的对话，他完全清楚了事情的脉络。
    “护士长，肖菲和文轩我都认识，哪怕我不认识，也可以帮忙的。”
    “你帮什么忙？”
    “文轩现在可以去办取保候审。”
    “怎么办？”肖菲问。
    “肖菲，这个你不用管了，我找一个律师，让他去办手续。文轩马上就出来了，放心吧。”
    “可是我路过病房和休息区时候，偷偷听了一耳朵，那两个坏蛋好像不肯跟警察说实话啊。”郝梅说。
    “他们永远不说实话，难道警察就永远拿他们没有办法了吗？”肖菲说。
    “你也太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了！”问讯麻六的警察刚才接了所里打来的电话，挂了电话这样对麻六说。
    “还有一个重要的证人是帮你们开车的司机，他已经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事情很清楚了。你们因为经济纠纷，文轩上法院状告你们，要求你们赔偿经济损失，你们俩得到消息后，就赶到法院门口要打文轩出气......”
    在阿四病房问询的警察接着说：“......文轩逃脱了，却意外上了你们同伙的车。阿四你追上来打文轩，文轩拿起车上的水果刀自卫，司机在文轩后边重重地击打，导致文轩扑到你身上，刺中你的腹部，是不是这样的经过？”
    “我伤口疼，想不起来了。”阿四还想抵赖。
    “别装了，伤口痛不影响头脑回忆，你们的司机已经在派出所全招了！”警察严肃地说。
    在休息区里的警察，也对麻六呵斥道：
    “你的事情可没这么简单！做伪证的后果你考虑清楚！还有，你的血液和毛发的检测结果出来了。你想不想知道结果？”
    麻六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警察从包里拿出刚送过来的化验报告，扫视了一眼，正色道：“你吸毒！”
    麻六的神色一下子萎靡下来，低下头问：“你们会把我怎么样？”
    “按照《刑法》的规定，对于吸毒行为，警方将会依法追究相应的刑事责任，此外，除了刑事处罚外，吸毒者还需要接受强制戒毒治疗，并在一定时间内接受社区矫正和心理辅导等相关的处罚和帮助。同时，你们的名字也会被列入公安系统的黑名单中。”
    麻六把头深深地埋在两个长满了疤痕的手掌中，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
    龙主任匆匆赶来了，他和警察低声地交流。警察指了指麻六说，这个，还有病房那个，需要你们医院配合执行强制戒毒。
    龙主任说，还有艾滋病的抗病毒治疗。这样的人不能让他们危害社会。
    花开几朵，各表一枝。
    贾一丁委托的律师去看守所给文轩办理取保候审了。本来这样的手续要三天左右才能批下来。警察们办事效率很高，加上阿四的伤不严重，文轩羁押了一天时间就从看守所里放出来了。
    肖菲高兴地跑回宿舍，她要第一时间把好消息告诉文轩妈。
    “阿姨，阿姨，文轩可以从看守所出来了！”肖菲像旋风一样冲进宿舍。
    “我就说嘛，文轩应该没事的！”文轩妈也高兴得喜笑颜开。
    “您怎么知道的？您会预测未来？”
    “肖菲，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文轩妈笑笑，接着问。
    “阿姨，我问您怎么能料到文轩会没事的！”
    “我翻盖屋子的时候去找瞎子算过日子，顺便我也把文轩的生辰八字报给瞎子听，他说文轩今年会有一劫，不过很快就会没事。”文轩妈神叨叨地说。
    肖菲一脸失望，她还以为文轩妈是洞察世事才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阿姨，你去找瞎子算命，那是封建迷信！”
    “什么迷不迷信的，反正瞎子说得准就好了嘛！信就灵！”文轩妈说：“既然文轩可以出来了，我们还待在医院里干什么？肖菲，走啊，我们快点回你家去！要不文轩回家了，一个迎接他的人都没有！”
    文轩妈手脚麻利地收拾毛巾、牙具、外套等物。肖菲随意一看洗手池，两个牙杯都不见了。她一脸紧张地夺过文轩妈的旅行包，开始翻找。
    “你找什么？”
    “你的牙杯呢？牙刷呢？快找出来！”
    文轩妈找了一下，从毛巾底下找出了两个牙杯。可是牙刷不见了。
    “牙刷呢！”肖菲生气了。
    文轩妈又一通乱翻，肖菲拿过旅行袋，举得高高的，把东西抖落到床上。袋子里的衣服毛巾、糕饼等物都统统掉在了床铺上，肖菲翻出了两支一模一样的牙刷。
    文轩妈脸色一变，说：“肖菲，你为什么把一支牙刷看得这么紧啊？刚才一听你说让我收拾东西，我脑子里想的都是赶紧给文轩做点什么好吃的东西。他昨天一天肯定没吃什么，肯定也没睡好。我一急就忘了已经把牙杯牙刷收起来了，所以拿了两次。下次叫你妈妈不要给我们买一样的东西了，会搞混。”
    “咚”一声，肖菲把两支牙刷扔进了垃圾桶里。
    文轩妈叫起来，牙刷才用了一天呢，干什么要扔掉啊？
    肖菲说，你已经搞混了。
    “我分得清的，我自己那根我认识。”
    “好了，算我求你了，阿姨，以后不要做这样的错事了！”肖菲无奈地说。
    文轩妈不说话，心里却很不高兴。
    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做陪护的柳晓依心里也很不高兴。她提心吊胆地等着肖菲的电话，却不敢主动打给肖菲。她怕肖菲催促她和肖雄飞快点回家。
    谁不想快点回家啊？那么爱美，那么爱干净的柳晓依成天困在医院里，陪着肖雄飞去治疗，看着肖雄飞输液，晚上还要帮助肖雄飞洗漱。
    肖雄飞自从接受治疗以后，头发掉光了，食欲很不好。柳晓依不会做饭，会做，医院也没有厨房。吃饭都是统一的订饭，有人送上菜单，然后勾勾选选，接着付钱，到饭点就有人送到病房。
    吃饭还算方便，就是菜的味道不怎么样。加上肖雄飞常常吃不了多少东西，旁边是一个食欲不佳，看到饭菜就发愁的人，柳晓依的胃口怎么可能好呢？
    “你要多吃点啊。”肖雄飞总是这样劝她说。然后坐在柳晓依身边，看着她吃，不时还用筷子给她夹菜。
    柳晓依实在吃不下去，他还会发火，“人是铁饭是钢，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我吃不下是没有办法，你必须把这些饭菜都吃完，否则你扛不住的！”
    柳晓依原来在肖雄飞没有住院前是节食的。但是到了医院，每天都在肖雄飞的监督下多食多餐，眼看着身材就变得臃肿起来。尤其是腰部，她明显感觉到有了一圈赘肉。
    “你可别管我吃饭的问题了！我爸都没有这么管过我！”柳晓依对肖雄飞说。
    可是，每次吃饭，肖雄飞还是不停地唠叨。人一旦会吃了以后，联动的竟然是会睡。
    柳晓依要陪护病人，有时要陪着去化验，有时要去拿药，有时要去缴费，有时还要盯着输液。一天下来，精神总是紧绷的，到了晚上就累得只想往折椅上一躺。她现在发现，睡觉也会长膘的。
    柳晓依趁着散步消食的时间，给文轩妈打了电话。她得知文轩很快就会回家，心里压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可是，她还没有高兴多久，不开心的事情又出现了。
    这几天，总有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过来。她接起来，“喂喂”了几声，对方却不说话。然后这样反复了好几次，柳晓依愣愣地看着电话，在想象着电话线的那头，连接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一种莫名的恐惧向她袭来。
    柳晓依不认为这是恶作剧，她从国外回来，在北宁认识的人不太多。当然，知道她电话号码的人也不多。她反复从通讯录上翻看，猜测究竟是哪个人会这样打电话。可是这个号码并没有及时地标注，所以，柳晓依的查找丝毫没有结果。
    刚才，那个电话号码又打来了。那时候，肖雄飞正要换药液，柳晓依的手机一直开在震动上，她去床头按护士铃，护士进来，换完药液出去。柳晓依的手机还在震动。
    柳晓依终于忍无可忍地走到走廊里去，接电话。
    “晓依，是我。”电话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柳晓依一听那个声音，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是你？这个电话是你的？为什么总是打了又不说话？你搞什么鬼！贾国富！”柳晓依虽然压低声音说话，但是仍能听出她的愤怒。
    贾国富，文轩那个校办工厂的厂长，此刻却在电话里痛哭流涕地说，完了，完了。
    柳晓依以为贾厂长说的是文轩的事情。她说，我相信文轩，他不会做违法的事情。事情很快就会搞清楚的，你放心，文轩不会影响厂里的。
    “啊？文轩出什么事情了？”贾厂长似乎不知道这事。
    柳晓依一听他根本就不是为了文轩的事情打电话，就完全没有了兴致。本来，如果贾厂长是个负责的厂长，这时候他应该去派出所解决文轩的事情。
    柳晓依在心里暗暗庆幸，当肖菲告诉她文轩捅了别人的时候，她在脑海里第一时间跳出来的人是文轩妈，而不是贾厂长。
    贾厂长只对他自己关心，他说：“医院和被害人家属都在和我们打官司。订单没有了，车间里的机器已经彻底停下来了。工人的工资要发，我在银行里的贷款快到期了，还有原来在外面借的钱也在催着我还......”
    柳晓依喝止贾厂长：“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去想办法解决！”
    “我要有别的办法，我就不来找你了，我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那你去和你老婆商量，卖车或者卖房，还有把存款拿出来，反正你自己去想办法。”
    “我老婆已经和我离婚了，别墅和孩子都判给她了。我也没有存款，只有借款。”
    “我再说一遍，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我还要对你问责呢，文轩是你厂里的股东，你对文轩进了派出所的事情不闻不问。还有，厂里出了事情，你不去追责责任方，一切都让文轩一个人来扛，你还有什么理由来要求我为你做什么！我又不欠你！”
    “你欠我的，你别忘了十几年前的事情！”
    “你说什么？”
    “要不要我把以前的照片发给你看看，帮你回忆回忆！”
    贾厂长的声音像幽灵一样盘旋在柳晓依的耳朵旁，她浑身不停地颤抖着，手脚是冰凉的，脑门上却似乎要冒汗。
    文轩妈和肖菲两个人下了公交车，文轩妈走得急急忙忙的，脸上都冒出了汗。
    “阿姨，您走慢一点！我都跟不上了！”
    “你是大小姐，走的是金莲步，要是像你这样慢腾腾走到田里去干活，太阳都把人给晒干了。”文轩妈迈着大步，看看肖菲走不快，说：“那你慢慢走吧。”
    肖菲看着文轩妈的背影，气呼呼地说：“您走得快，您还不如跑得快呢！没有钥匙，您怎么进得去门！”
    肖菲嘴上虽然那样说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但是，文轩妈还是领先。
    等到肖菲走到自己家楼底下的时候，看到了文轩的汽车就靠在路边停着。
    “文轩，文轩！”肖菲的心脏咚咚地狂跳着，她情不自禁地小跑了起来，不歇气地跑上楼梯，猛地推开门，看见文轩就站在屋子中间，和他妈妈说话。
    肖菲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从文轩的背后抱住他。
    文轩妈立刻变了脸色，大声地说：“肖菲，你松开，不能抱！”
    肖菲吓得赶紧松开文轩。文轩很奇怪地看着他妈妈，问，妈，你这么大声，都吓着肖菲了。她就是激动了一下，又没关系。
    文轩妈说，怎么没关系，我说不能抱就不能抱。你刚从那个地方出来，你马上就去洗澡，从头到脚都要冲洗干净。要是在老家，我还要去折树枝来打你的身体。
    肖菲问，阿姨，这是高兴的事情，为什么你要打文轩？
    文轩妈说，你们不懂，文轩身上的晦气必须打掉！现在没有树枝，你就快去洗澡！从头到脚洗干净！
    肖菲和文轩听懂了文轩妈的意思。
    “您这是封建迷信！不要相信那些！”文轩说。
    “你就听阿姨的吧！别管封建不封建的，你去过那个地方，还在看守所睡了一晚，身上是脏。快点进去！钥匙给我，我帮你拿衣服！”
    文轩一听觉得肖菲说得很有道理，就掏出钥匙，乖乖地走进卫生间里去了。
    文轩妈笑眯眯地说，肖菲，你去拿衣服，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东西，我给文轩做好吃的。
    “冰箱里还会有什么东西，我爸爸都出去那么多天了，肯定里面都腾空了。”肖菲说。
    文轩妈打开冰箱，里面的确是空空的，只有鸡蛋和咸肉、咸菜。文轩妈说，这难不倒我，我们在农村条件艰苦惯了，就这点东西我也能给文轩做出好吃的饭菜来。
    肖菲的脚步匆匆地走在通往校办工厂的路上。
    肖菲的家里有了人间烟火气，厨房里特气腾腾，那是文轩妈在做热汤面。汤水翻滚，面条入汤，面条在白花花的热浪里翻滚。
    一根根白嫩的面条被捞起来，放到大碗里。文轩妈又把切好的咸肉在热油里煸香，盛起来，再放上两个荷包蛋，撒上绿色的大葱叶。
    卫生间里，文轩把水龙头开得最大，哗哗的水柱从他的头顶上倾注下来。他闭着眼睛，任凭热水把身体洗涤。等把皮肤都冲得微微发红的时候，文轩关掉淋浴喷头，坐在浴缸里，享受着氤氲的温暖。
    肖菲走在室外可没有这么热乎。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加紧脚步，把手插进口袋里，穿过那片已经被冬天的寒风吹得光秃秃的小树林，走到校办工厂去。
    大门洞开着，里面却死气沉沉。工厂已经停工了，车间里没有机器的转动声，院子里也没有来回走动的搬运和库管人员。
    肖菲进了门，在院子里站着看了看，办公室上贴着字，办公室的隔壁就是文轩的宿舍。肖菲没有从办公室前面经过，而是抄了小道，从已经光秃秃的草坪上穿过，跨上台阶，打开门，给文轩找衣服。
    内衣，外套都找好了，她又找了一个大袋子，装了进去。
    “咚——铛——”墙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肖菲吓了一跳，看向墙。又好像有声音！肖菲不相信似的，贴着墙听，有说话声，但听不清说什么。
    肖菲抓起衣服袋子往外走。
    “你无耻！”一个尖利的女声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肖菲刚要走向办公室前面去看，又被那声音吓了回来。她靠墙站着，一动不敢动。
    “你以为你有多么高尚吗？”
    “我没有钱！”
    “有钱还是没钱，你都要帮我！”
    “你太无赖了！”
    “你帮帮我吧，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一无所有了，求求你，帮我吧。他们会把我生吞活剥，油炸火烤的！”
    “你滚开，拿开你的脏手！文轩，你快来啊，快来救救我啊！”
    肖菲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猛地推开门，她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柳晓依面前跪着贾厂长，他紧紧地抱住柳晓依的双腿，柳晓依的两只手狠狠地打在贾厂长的头上，可是贾厂长就是不肯松手，嘴上还在哀求说帮帮他。
    肖菲一把拽过门边的扫帚，劈头盖脑地朝贾厂长打去。贾厂长一惊就松开了柳晓依。肖菲愣愣地看着柳晓依，柳晓依捡起地上的包，拉上肖菲跑出办公室，跑出院子的大门，跑过光秃秃的树林。
    肖菲突然反应过来，我为什么要跑？我为什么要跟着她跑？她使劲地甩开柳晓依的手，狠狠地瞪着柳晓依，那种眼神令柳晓依不寒而栗。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和那个贾厂长在一起？你不是和我爸去旅游了吗？你把我爸弄哪里去了！！”
    “肖菲，你听我解释.....”
    “别解释，直接说！”
    “他...我...我慢慢和你说....”
    “说不清你就别说了吧！”
    肖菲扭头就冲着家里跑去。柳晓依追了几步，但是她放弃了努力，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肖菲的身影越跑越远，直到看不见，才脚步踉跄地走回自己的住处。
    一头扎进文轩妈怀里的肖菲哇哇地大哭着，刚吃完一大碗热汤面的文轩穿着妈妈的秋衣秋裤，站在旁边不知所措，那滑稽的模样与肖菲的悲伤完全不匹配。
    文轩妈不断地安慰着肖菲，你这是怎么了，就去拿了衣服回来就这样了？
    文轩反应过来，连声问，你是不是碰到谁了？谁欺负你，你快说呀！
    肖菲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大声地说：“她是个坏女人！你们快去报警，她把我爸弄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