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赶来虎城,亦是不能告诉元政桓安陵雩才是黎国公主,只因,慕容相挟持了整个安陵府的人……他还要挟,说安陵雩到他手里之前泄露她身份秘密的话,安陵府私藏黎国公主的消息,将会不胫而走。
那么,安陵一族,将永无复兴之日了。
他虽心里恨着,却依旧无可奈何。此事一旦透露,必然是诛连九族的。他是安陵家的子孙,做不得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他是想先让安陵雩回京的,却不想,慕容云楚也是早有准备,半途将人截了来!
元聿烨也是吃惊不小,瞧见元政桓推开了莫寻的手,朝前走了几步,目光直直地落在慕容云楚的脸上,听他咬牙开口:“你何时知道的?”他算计得这么好,必然不会是才知道此事。
那么,安陵雩此番来,说要带走安陵雩,是否也有慕容云楚的功劳?
手中的长剑已经还架在安陵雩的脖子上,慕容云趁对上元政桓的眼晴,冷笑一声道:“天意。我从绘山死里逃生回京的时候,路过一个村子,遇见了原安陵府的秦妈。”他提及秦妈的时候,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柳姗姗的脸,嘴角的笑意愈发地浓了。
秦妈知道的虽然不多,可,她的那些线索,便足以可以让他肯定替换了安陵小姐的女孩是谁!
柳姗姗狠狠一震,当年安陵老爷不忍心杀人灭口,才放过秦妈一马,没想到,居然成了后面的祸端!
慕容云楚以此威胁安陵府的人为他办事,那一次元拿烨遇刺,亦是他派了安陵雩去嫁祸元政桓。却不想,凶手还真的是他。
后来,安陵雩逃走,公主都不在府上了,安陵雩便不想听令于他了。只可惜,他还是太天真了,黎国公主,总有一天,是会现身的。
元聿烨上前一步,他的目光落在柳姗姗的身上,转而,又看向安陵雩。怪不得那时候,他在安陵雩的面前愤怒地说是不是怕他知道了安陵府私藏了公主的时候他会那么震惊。他那时候定是以为他知道了黎国公主是安陵雩。
转而,又想起一事,如果她是安陵雩,那么他的雩儿呢?雩儿,又是谁?
或者说,他的雩儿,才是真正的安陵雩?
呵,不觉笑一声,他倒是糊涂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没有危险,便是他一直所希望的,不是么?
目光终是落在慕容云楚的身上,启唇道:丞相果真叫朕连连吃惊。”从虎城士兵兵变开始,到阳城阻截,再到现在,慕容云楚做过的事,远不是他能想象的。
这十六年,他果真是没有白活。
慕容云楚抿唇一笑,倒是没有答话。他怎么不明白,元聿烨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还将他做的这么多事看在眼里,他还会放过自己么?
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剑,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的。
此刻的安陵雩哪里还管得着他们在说着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她多想他说一句她不是他的妹妹啊!
那时候,知道尚妆是他的妹妹,她甚至还觉得幸灾乐祸着。只因那样,他们便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了。而她知道安陵雩哪怕他不爱自己,她都是可以争取的。
可如今呢?
真好啊,她从小抢走了尚妆那么多东西,如今,真是一件一件地还给她了还那么彻底!元政恒不爱自己,而她却是深爱着他,深爱着自己的亲哥哥!身子一软,直直地倒在地上。
元政桓吃了一惊,本能地往前几步,却被莫寻拦住了身子,他低语着:“主子不可!”纵然对面的真的是黎国公主,他此刻也不能过去啊!
柳姗姗惊呼了一声“公主”,才扑过去将女子抱在怀中。却见她止不住地流着泪,那眼神,突然动起来。她唤着她,她也不说话,只是四肢依旧不住地颤抖着。
元聿烨低头瞧了一眼,只退开几步,马上有侍卫上前,警觉地将他保护起来。他想,他们之间的恩怨,他是不必插手了。他只端看着,他们如何了结。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元政桓的语气冰冷,如今,他退无可退,亲妹妹又落入对方手中,他已再无胜算可言。他原以为,他亏欠她的,不过是一份爱。却不想,他亏欠的,何止这么多?
他……他居然招惹了自己的亲妹妹!
心头钝痛,若是父皇和母后在天之灵看到了,也会心痛不已的。
莫寻跟着他上前,只低声道:“主子,公主她……”
“住口。”他低声呵斥着,莫寻的意思,他明白,可他不会放弃她不管。
慕容云楚收起了手中的长剑,丢给一旁的侍卫,这才抬步上前。黎国的侍卫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离他二丈远,脸上的笑意缓缓地隐去,启唇道:“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今日,我会一并奉还于你。”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青夫人假装救他,再下毒杀他。还将他推入湍急的水流之中。幸好,他紧紧地抓住了一截断术,才不至于溺水淹死。
那,是出于对求生的本能。
他只是告诉自己,不能死,他绝不能死!
母后死的时候,告诉他,无论多困难,他都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他才能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东西。
死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也是母后的话,让他拼命抓着那根救命稻草。爬上岸的时候,他身上的毒发作,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以为他不管怎么努力,终将逃不过一劫的时候,他瞧见了从他身边游过的一条蛇。
在绘山青夫人的身边待在了一年多,他亦是听说过所谓的以毒攻毒,那时候,他还小,并不十分了解。不过他却知道“五毒”之中,有一种,便是毒蛇。他甚至在青夫人的药房画册上,见过这种毒蛇。
那一日,他被毒蛇咬得浑身是伤,全身的毒液都在窜游着,他痛得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也许,这种蛇毒真的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奄奄一息,却没有死,直到两日后,有农夫经过才救了他。
他中毒太深,养了半年,才痊愈。
这些,全是拜他所赐。
莫寻被慕容云楚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悴,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目光可以凛冽得这般。他有些本能地挡身在元政桓的面前,杀气,他在慕容云楚的眼底瞧见了杀气。
手指已经挑开了剑鞘,他一手握住剑柄,凝视着面前之人。
元政桓的心思微微一紧,这种感觉……
猛地抬眸,那时候兴园赛场上与他暗中交手之人,是他!
元致桓几乎是有些本能地看了元聿烨一眼,不免一笑,如果那时候,所有在场的元氏子孙都死了,那也便没有元丰聿烨什么事了。当日他救元聿烨,是因为灵阙,那如今想来,他倒是也该庆幸的。否则 ,所有元氏子孙都死去,那他幕容云楚可以光明正大地亮出身份,届时,他自然也难逃一死。只因,除了表面上的功夫,幕容云楚在背地里做的,亦是令所有的人都刮目相看。
莫寻咬着牙不发一言,不过幕容云楚要是真动手,他自然会拼死护着。公主虽然也是主子,可他对她的感情怎么会比元政桓深刻?
两相权衡,在他的面前,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幕容云楚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的命,他自然是想要的,不过他想要的,却远远不止这些。还有元聿沣,他父皇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让他生下来就身有残疾,这份恨,他又怎会算了?
余光,落在身侧之人的身上,从方才元丰烨警觉地推开开始,他便知道,他对他已经设防。与黎国的这场仗结束之后,他们之间的恩怨,必然也是要了的。
那么,不如一次性全部解决。
看着元政桓,他低声开口:“想要我放过你妹妹也可以,你现在下令动手,杀了他。”。
他不指明,除昨元政桓是傻子,否则谁都听得出来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莫寻的脸色一变,咬才道:“你想借刀杀人!‘’
他只一笑,又道:“你们不也是仇人?我不过是给你们一个先报仇的机会罢了。‘’让黎国的人杀元聿烨,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至少,他作为西周的宰相,此事他是没有参与的。
他最多不过是护主不力罢了。
元政担望着面前之人,忽然轻笑起来。慕容云楚想坐收渔翁之利,可,他又有何理由来拒绝?他与元聿烨之间确实有仇,而他的妹妹,还在他的手上。
种种条件看起来,他都是非听他的话不可。
幕容云楚退了半步,直言道:“动手吧,你放心,这里有大半是我的人。‘’也就是说,黎国之人动手的时候,西周至少有大半的侍卫是不会护着的。
元政担终是微微有些讶然,原来他与元聿烨争锋相对这么久,至弓头来,两人都败了。
顿然一笑,他再次朝的安陵雩瞧了一眼,沉了声开口:“给本宫擒住西周的皇帝。‘’他的话音才落,侍卫们得了令,忙朝元聿烨冲过去。
幕容云楚一惊,他说的是杀了元聿烨,却他却巧妙地说成了“擒住‘’。至少此刻,场面一下子泥乱起来,他再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护驾,护驾”不知是谁大声喊着,侍卫们纷纷挡在元丰烨的身前。
他的脸色微沉,人算不如天算,来的路上,他算漏了一人,便是真正的黎国公主。
咬着牙退了一步,元政桓没有动手,幕容云楚亦是不动。方才他们二人说的话,他没有听到,不过此刻看慕容云楚的神色,他想,他已经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莫寻在元致桓的身边,寸步不离。他还雩看着幕容云楚的动作,免得他食言,对主子下毒手。
黎国之人是拼了命地攻过去,只因,他们的背后是悬崖,下面,是湍急的河流,下去了,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如令既然可以往前冲,他们又有何理由不拼命?
看见一刀砍下去,元聿烨脚下的步子一动,侧身至一旁,他身受重伤,又是马不停蹄地赶路来此,已是动不得真气,此刻一提气,已觉胸口气血翻涌。退了一步,扶着一旁的树干,强压下喉头的那股腥味
“啊,皇上!‘’尚妆不免惊叫一声,此刻也顾不得其他,抬步朝前冲去。
“尚妆‘’安陵军抓了个空,他方才也是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住了,一时间竟忘了要紧拉着身边的人。此刻见她冲出去,他一咬牙,也只得跟着出去。
她离得他已经很近了,是以,她的这一声“皇上‘’,他很清晰地便听见了。
而那边的人,看着混乱不堪的场面,女子的声音早就淹没在兵器的碰撞声中了。
元聿烨几乎是本能地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朝他跑去的女子。
是幻觉么?
他竟然在这里,看见了雩儿。
呵,想笑,却因为难受,只略微扬了扬嘴角。扶着树于的手并不曾松开,此刻他若是一松,必然会站立不住。
尚妆慌忙扶住他的身子,红着眼晴问:“你怎么样?怎么样?”
他看到她,高兴都高兴死了。
紧紧地握住女子的手,很真实很真实的感觉,他这才告诉自己,原来是真的。她真的来自己的身边了l
“雩儿”他嘘声唤着,身子不由自主地靠上她。
“皇上’‘她吓白了脸,袍住他的身子,却见他笑着。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她好好的,他要怎样都没关系。
这时,又有一人的剑利过来,尚妆倒吸了口冷气,只听“铛”的一声,那长剑被身后之人的剑挑开。她猛地回头,瞧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安陵军。
那边的人亦是看到了这里的异样。
元致桓微微一震,脱口道:“莫寻,那是尚妆,是不是?”他唯恐自己看花了眼,可,目光又落在尚妆身后安陵军的身上,他便知道,无论如何都错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