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李,李辰安?!”
肖紫衿吓得一个趔趄,双眸瞪得溜圆,瞳孔中凝固了恐惧。
冰冷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背后的衣衫湿透。
他想不明白,李辰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不是应该死了才对吗?!
“你背叛我!”
恶狠狠的盯着封磬,肖紫衿恨不能将他抽皮剥骨。
想明白了,这一瞬间他全想明白了。
为什么中毒的云彼丘能出现在石窟里阻拦他。
为什么他能够从笛飞声手里活下来。
因为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他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玩弄。
“背叛?”
封磬冷笑一声,向李辰安恭敬的行了一礼,傲然道:
“我不过是蒙受三殿下教诲,幡然醒悟罢了!”
“肖紫衿,你背叛亲友,谋害诸位武林同道,还不束手就擒?”
义正言辞,大义凛然!
封磬长袖一甩,目带轻蔑,全然一副正道人士的模样。
“我…%¥@¥…*&…%”
肖紫衿气的破口大骂,但也知道他今日恐怕难逃一死。
畏惧的看了眼李辰安,尤其那把寒光凌厉的屠宰刀。
“咕咚~”
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哀求道:
“三殿下,我想活!”
“想活?”
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同方多病对视一眼,李辰安大笑起来,
从高台纵身一跃,提着刀走到肖紫衿跟前,玩味道:
“本皇子方才没有听清,你方才说什么?”
“我…”
肖紫衿语凝,屈辱的低下头,指尖攥的泛白,咬牙道:
“我说,三殿下,我想活!”
“奥~那你得说个原因嘛。”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李莲花的隐秘,此事关乎他的生死。”
“三殿下身为他的挚友,想必不愿意看他身死道消吧?”
肖紫衿抬起头,目中精光闪烁,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阿弥陀佛!”
无了和尚再念佛号,干脆连听都懒得听。
他已经料到了肖紫衿的结局,心中默默替他祈福。
愿肖紫衿在往生世界无灾无痛,亦无苦楚!
也对李辰安那句‘尔等贯是会轻视朝廷’有了新的理解。
无知,真是害死人啊!
“李莲花的隐秘?”
顿时来了兴趣,方多病从高台一跃而下,追问道:
“速速讲来,若真如你所言,本公子保你一命!”
“此言当真?”
肖紫衿反问,目光却瞧向李辰安。
他知道,李辰安才是做主的那一个。
“方兄许诺,自然是作数的。”
李辰安玩心大起,后退一步,静待好戏。
“望尔等言出必行。”
肖紫衿深吸一口气,运气压住伤势,看向方多病,严肃道:
“李莲花就是李相夷,他中了……”
“李莲花就是李相夷,他中了碧茶之毒。”
二人异口同声,方多病率先说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也叫隐秘?肖紫衿,你太没诚意了吧?”
方多病嘲讽一句,目中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仿佛在说,就这还想活?活个屁!
肖紫衿:“???”
中闪烁着迷茫和震惊,思绪陷入混乱。
“这…不是,你们…怎么…”
磕磕巴巴半天,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彻底懵了,想不明白方多病是怎么知道的?
那李相夷知不知道方多病知道了他的身份?
如果李相夷不知道,那方多病他们在图谋什么?看戏?
如果李相夷知道,他又在等什么?套娃?
脑中一瞬间闪过太多可能,肖紫衿只觉一阵眩晕,急忙摆手道:
“不不不,这不可能。”
“我要说的隐秘不是这个,还有,还有…”
“笛飞声,笛飞声中了我的毒,只有我能解,你不能杀我!”
肖紫衿口不择言,惊慌失措。
“中毒而已,既然能下,便能解!”
李辰安提着刀,舞出一个刀花,一步步逼近,戏谑道:
“肖紫衿,可还记得我在百川院桃花林园,同你说过什么?”
“你…你说过…”
肖紫衿连连后退,目中惊惧之色渐浓。
“看来你没忘,我说了,若再见你,定斩不饶。”
寒光乍现,刀影漫天。
霎时间,一抹寒光直逼肖紫衿。
“噗~”
一抹亮丽鲜血喷出,肖紫衿衣衫破烂,胸前伤口深可见骨。
“你…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口中鲜血横流,眼神迷离,肖紫衿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后退。
“肖紫衿,有什么遗言快点说。”
李辰安踩在鲜血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
“我是李相夷挚友,你要是杀了我,他会对你失望。”
“对,他会对你失望!”
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肖紫衿眼眶发红,用最后的力气嘶吼着:
“李相夷在地牢里没杀我,他重情。”
“你要是杀了我,以他的性格会疏远你。”
“你李辰安也重情,肯定不想看到挚友难过。”
“放了我,放了我对你们都好,我只有李相夷能杀!”
衣衫成了血的画布,满是斑斑点点的鲜红。
刀口刺激着神经,带来剧烈的痛楚,肖紫衿已然神志不清。
李辰安停下脚步,收起屠宰刀,思索片刻,轻笑道:
“不错,你说的很对,李相夷是重情重义。”
“十年前,你出言解散四顾门的时候,他听的一清二楚。”
“十年后,即便知道你为人阴险狡诈,他亦饶你性命。”
“可这不代表你能君子欺之以方!”
声音骤然变冷,李辰安目中杀意滔天,森然道:
“李相夷待人赤诚,纵然他伪装成李莲花,依然是彬彬有礼。”
“可本皇子不是!”
浑身气劲凝聚,掌风四溢,渐渐掀起飞沙。
“本皇子向来是睚眦必报,快意恩仇。”
“李相夷愿意饶恕你,我不愿。”
“砍你一刀是受人之托。”
“现在,送你归西!”
快如魅影,掌中气劲涌动,秋风掌一掌拍出。
“呼~”
风声卷起落叶飘浮,潺水般的掌力,疯狂的涌入肖紫衿体内。
“噗嗤~”
鲜血从他嘴角滴落,一滴滴红如梅花,点缀在仅剩的衣襟上。
“我…你…李相夷会…”
不停地有鲜血吐出,脏腑碎裂的疼痛令他眉头微皱。
他想反抗,却手脚无力,眼前一片血红。
“噗通”
瘫倒在地,仰望天光,脑海中不自觉浮现起初入江湖的画面。
定格、永恒!
石砖路上,鲜血浸染,肖紫衿倒在血泊中,双目猩红,无法闭阖
“辰安兄,他尸体怎么办?”
方多病走近,瞧了一眼,目中无半点怜悯。
早在肖紫衿大言不惭,言及李相夷之时,他便动了杀心。
李相夷待人赤诚…嗯…虽然也没有那么赤诚。
但好歹也是他方多病闯荡江湖唯二的朋友之一。
君子欺之以方,这种事情,他怎会不管?!
“尸体…就地掩埋吧!”
李辰安看向封磬,向他招了招手。
“三殿下。”
目光低垂,步履谨慎小心,封磬表现极为恭敬。
说实话,听见的太多,他有点怕了!
尤其是他们知道李莲花是李相夷,还故意戏耍这一段。
但凡传出去一点,他定是尸骨无存啊!
“怎么,怕我杀你灭口?”
李辰安被他逗笑,指向被围成一团的武林人士,吩咐道:
“这些人,愿意臣服朝廷的,下毒,关押起来。”
“不愿意的,杀了,夺其信物,控制其宗门。”
“但有一点,不得有半点风言风语流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
封磬恭敬的行礼,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甚至没敢问,南胤太子的秘闻究竟是什么。
“也罢,先保命吧!”
低喃一声,封磬再看向这帮武林人士眼神,变得奇冷无比。
“要么归顺,要么死!”
“封磬你就是条……”武林人士瞬间乱做一团。
“杀!”
士兵们向前一步,长矛刺出,“噗~”霎时间,鲜血横流,几十人瞬间丧命。
“青龙门的拿命来!”
金鸳盟部众亦开始复仇,刀光剑影,不断有人倒下。
“三殿下。”
收到李辰安示意,无颜从乱战中抽身出来,恭敬地行礼。
“两件事,第一,将尸体就地掩埋,再让无了和尚做场法事。”
“第二,待这帮乱臣贼子伏诛,去审问封磬。”
“务必要问清楚万圣道的隐匿势力,还有单孤刀的谋划。”
“他若有半点隐藏,不必问我,直接杀了!”
“另外,将纪汉佛跟白江鹤收押,你带着二人去救阎王寻命。”
“然后再跑趟百川院,去救四象青尊。”
“有此二人在手,就不必麻烦你们尊上了吧?!”
李辰安一连串吩咐下去,直接给无颜听懵了,急忙行礼道:
“请殿下放心,无颜定不会出纰漏。”
“敢问殿下,这审问结果…”
“飞鸽传书给你们尊上便可。”
“是!”
无颜行礼告退,心中却掀起滔天骇浪。
单孤刀竟然没有死,难怪尊上他会…
“李门主,你还真是有几位挚友啊!”
想明白其中关键,无颜感慨一声,笑呵呵的朝无了和尚走去。
“大师,此地杀戮太重,烦请大师稍后做个法事。”
“阿弥陀佛!”
无了和尚并未答话,只是双手合十,低念佛号。
无颜罔若未闻,若有所思道:
“大师,想来做法事定是辛苦非常,大师就别走了,再随我去趟百川院。”
“万一还需要几场法事,就不用麻烦旁人了!”
无了和尚:“……”
念娩殿,婚房内。
笛飞声紧紧攥住李莲花的手腕,神色古怪,坦言道:
“你快死了!”
“噗~”
一口茶水喷出来,放下茶杯,李相夷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警告你啊,说话注意点,别以为你失忆,我就不揍你。”
“你功法精妙,可从内力上看,你打不过我。”
李莲花:“……”
懒得多言,用劲抽回手腕…没抽动。
“我说你到底要干嘛?不能安静坐一会吗?!”
“你虽然武功不行,但集你我二人之力,足以打破此地,你为何不愿?”
将李莲花扯近一些,笛飞声看着他,目光清澈且真挚。
虽然他失忆了,但还是想不通,为何有人甘愿被困。
“你…你先往后。”
李莲花嫌弃的把人推了推,趁机抽回手,站起身,靠近铁墙聆听。
按理说,方多病跟李辰安也该来救他俩了。
莫不是遇到什么事情?!
生起几分犹豫,李莲花走到巽坤位,朝笛飞声示意。
“巽坤,乾坎,两个方位,你我同时运劲。”
“切记,不可蛮横破坏。”
甬道内,尚有云彼丘同乔婉娩生死未卜,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放心,我从不出纰漏。”
笛飞声颔首应承,走到乾坎位,目光微凝,浑身气劲涌动。
“轰!”
突然一声巨响,激荡起无数灰尘。
“都说了同时运劲。”
“我没动手。”
李莲花同笛飞声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惊呼一声。
“不好!”
二人纵身一跃,迅速躲避。
“轰隆隆~”
墙壁、窗户、门板上面锁死的铁板轰然倒塌,瞬间灰尘漫天。
“咳咳咳~”
念娩殿外,李辰安好一阵咳嗽,挥手散去灰尘,质疑道:
“方多病,你到底行不行啊?”
“你不是说逆转机关锁,铁板会按序收回吗?”
“我如何晓得?”
方多病从浓郁的灰尘中钻出来,满脸灰尘,不满道:
“定是肖紫衿那个废物设置机关的时候出了疏忽。”
“不过没关系,笛飞声武功高强,有他在,没事的。”
“谁说的?!!”
灰尘中,传出一句愤怒的质问。
淡雅的青纱变成土黄色,李莲花脸上脏兮兮的,只剩眼睛明亮。
气汹汹冲出来,看着方多病是气不打一处来。
“方小宝,你动手拆机关,能不能警示一下。”
“李莲花?你怎么在这?你方才…”
方多病很惊喜,一把拽住他,又猛地反应过来,退后几步,
仔细打量一圈,确定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幽幽道:
“那么多铁板倒塌,你也不躲着点,看看衣服都脏了。”
李莲花:“???”
一把拍掉他的手,气呼呼道:
“躲着点?那可是二十块巨大的铁板同时坍塌,我往哪躲?”
“要不是笛飞声比较能抗,我今日可能就交待到……”
话音戛然而止,李莲花猛地看向灰尘弥漫的念娩殿。
方多病跟李辰安亦反应过来,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李莲花。
“你…不会把笛飞声,扔在里面了吧?!”
“知道还问,赶紧救人啊!”
李莲花一甩袖子,率先冲进去,方多病同李辰安紧随其后。
少顷,灰尘消散。
念娩殿内,三人低头沉默的站在角落,对面,笛飞声一脸怒容。
“你…我好心好意救你,你为何抛弃我?!”
指着李莲花,笛飞声又愤怒又委屈。
想他一个失忆的病人,费尽心思,好话说尽,才说动李莲花联手突困。
结果呢?还没动手,二十几块铁板轰然倒塌。
他又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人护住!
换来的却是他在床板下被困一刻钟,还有没有一点天理可言!
“这个…此事,确实…”
李莲花尴尬的摸摸鼻子,思考许久,也没想好如何忽悠。
方多病看的着急,一把将李莲花拽到身后,称赞道:
“笛盟主啊,你好歹也是金鸳盟盟主,天下第二的武林高手。”
“些许小事儿,就没必要和一个有心疾的病人计较了哈!”
特意将‘心疾’两个字重音,方多病还挑了挑眉,话外之音不言而喻。
奈何笛飞声的反应却出乎他意料。
眉头紧皱,目光犀利,笛飞声盯着方多病,逼问道:
“笛盟主、金鸳盟、天下第二…不对,应该是天下第一。”
“你是谁?你知道我的身份?!”
方多病:“???”
走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没事吧?胡说什么呢?!什么你的身份。”
“说,你到底是谁!”
势如闪电,笛飞声以掌化爪,扣住方多病手腕,用力一扭。
“疼!疼!笛飞声,你给我松开。”
“李辰安,李莲花快来救我啊!”
不会是失忆吧?
李辰安人都麻了,愣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
这怎么可能呢?不科学啊!
角丽谯都已经被他废废了,笛飞声是如何失忆的?
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李莲花,只见他摊摊手,无辜道:
“事情很复杂,我晚点讲给你听,先救人。”
李辰安:“……”
指尖气劲涌动,快如鬼魅,几道气劲直奔笛飞声。
“你武功倒是不错!”
松开方多病,笛飞声兴致大涨,反手一掌拍出。
“轰~”
两道气劲相撞,再次掀起不少灰尘。
“哎,停手!”
李莲花轻咳一声,急忙拦在二人中间,无奈道:
“不要再打了,这都快被你们拆了。”
“此处尚有一座甬道,速将人就出来再说。”
“方小宝,过来帮忙。”
走到两三块铁板挡住的甬道前,李莲花同方小宝联手搬运。
笛飞声却紧盯着李辰安,仿佛看见了猎物一样,兴奋道:
“你武功不错,待会儿我们打一架!”
李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