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水滴声清脆悦耳。
听闻笛飞声是为了阎王寻命,肖紫衿急忙开口求饶,颤抖道:
“阎王寻命,我知道在哪。”
“你放了我,只要你放了我,我立马带你去找他。”
“聒噪!”
笛飞声懒得多言,单手持刀,朝肖紫衿狠狠劈下。
“嗡!”
破空声响起,凌厉的刀罡瞬间逼近。
肖紫衿浑身汗毛乍起,目露狠色,怒吼道:
“都是你们逼我的,破!”
霎时间,破军剑连刺三十六剑,漫天剑气向刀罡包裹。
肖紫衿没有半分犹豫,足下生风,转身就逃。
他不傻,自知绝对比不上笛飞声。
果然,剑气被刀罡瞬间湮灭,留下一道惊人的刀痕。
笛飞声早有预料,以指御劲,打出数道罡气直逼肖紫衿后心。
“噗嗤~”
肖紫衿面色潮红,却只是口吐鲜血,甚至速度还快了几分。
“护甲吗?”
笛飞声低喃一句,目中杀意更甚,他最讨厌这种乌龟壳。
“给我死来!”
身形一纵,瞬间逼近,笛飞声一掌拍出。
“呼~”
强劲的掌风,卷起无尽杀意。
肖紫衿面露惊恐,尚未转身,只觉身后传来一股巨力。
“喀嚓~”
破裂声响起,他知道,护甲碎了。
“噗嗤~”
吐出一大口鲜血,他知道,脏腑裂了。
吾命休矣!
跌落在地,肖紫衿心中涌出无限悲凉,他就要这么死了吗?
“你不能杀他。”
一道深埋在记忆中的声音响起,肖紫衿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一袭青衫,扮女装,面容同李相夷…不对,就是李相夷!
顾不得体内传来的剧痛,肖紫衿挣扎着站起,打量着站在他身前的男子。
音容相貌皆和记忆中重叠,李相夷竟然没死?!
“李相夷,你拦着我做什么?”
笛飞声人都傻了,想不明白他又要干什么。
“笛盟主,佛彼白石四人跟乔婉娩皆身中剧毒,你杀了他,我们如何解毒?”
“解个屁,你以为他们都中的是碧茶之毒吗?”
笛飞声气的直咬牙,看着李相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扬州慢内力至阳至纯,除了碧茶之毒,天下何毒不能解?”
“你若怕你内力不够,不还有方多病跟李辰安吗?”
“赶紧让开,我今日必杀…小心!”
一把拽开李相夷,反手将长刀护在胸前。
“叮”几道金铁交戈声响起。
肖紫衿双目通红,爆发出惊天恨意,手中毒针不停打出。
“李相夷,你凭什么不去死?凭什么?!”
“十年,你苟活了十年,就是为了再羞辱我一次吗?!”
“肖紫衿,你神志不…”
“你闭嘴!”两道训斥声同时响起。
笛飞声将李相夷护在身后,手握长刀,盯着肖紫衿,冷声道:
“你是他昔日好友,他不忍心亲手杀你。”
“但我早就说了,杀你,我没什么顾忌!”
“那…那你就来啊!”
肖紫衿气势一弱,指尖五根钢针瞬间打出。
“叮!”
笛飞声反手一刀,“轰”的一下,五根钢针炸开,爆出漫天紫雾。
肖紫衿转身就跑,速度之快,令人讶然!
笛飞声不屑一笑,屏气闭穴,以强劲的掌风驱散紫雾,纵身追去。
李相夷叹了口气,运起游龙踏雪,亦追了上去。
甬道入口,肖紫衿慌忙跑出,扣住墙壁机关狠狠一扭。
“轰隆~”
坍塌声从甬道内传出,笛飞声跟李相夷先后跑出。
“你挑的葬身之地不错。”
笛飞声目露讥讽,一刀砍出,凌厉的刀罡瞬间逼近。
他就不信肖紫衿还能再抗住一刀。
“是不错,可惜这婚房是留给你俩的!”
肖紫衿双目通红,嘶吼一句,将墙上的机关再扭。
“噗嗤~”
突然墙体中冒出无数根管道,喷出浓郁的紫雾,顷刻间便伸手不见五指。
“咔嚓~”
破窗声响起,肖紫衿跳窗而逃。
下一秒,“轰隆”一声,落下数道铁板。
婚房内外,窗户、大门、墙体皆被封死!
“呼~”
无数道强劲的掌风吹拂,足足一刻钟,漫天紫雾才逐渐散去。
笛飞声脸色一白,脚步虚浮,险些摔倒。
“你没事吧?”
李相夷急忙将人扶住,带他走到婚床边坐下。
拿出火折子,点燃婚烛,屋内才算有了一点光亮。
“方才那紫雾有毒,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笛飞声扶住床沿,烛火的映照下,有一股说不出的虚弱。
“全靠碧茶之毒!”
李相夷端起屋内茶壶,发现竟还有茶水,满上一杯,一饮而尽,炫耀道:
“这碧茶之毒,乃天下奇毒,霸道的很。”
“除非这紫雾的毒性能强过它,否则我一点事都不会有。”
“对了,这茶水不知道有没有毒,就不给你倒了!”
笛飞声:“……”
无奈夹杂着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封住周身穴道,运转悲风白杨心法。
“嗯?!”
喉咙中涌起一丝血腥味,笛飞声眉头微皱,诧异道:
“此毒怎会如此霸…”
话音戛然而止,他直接昏了过去。
李相夷:“???!!!”
惊得一口茶水喷出来,他一脸错愕和茫然。
什么情况?排个毒而已,人怎么昏过去了?
急忙撂下茶杯,将人扶起,轻唤道:
“笛盟主?笛飞声?阿飞?你醒醒啊!”
扶住他肩膀晃了晃,掌间突然出来一道刺痛。
李相夷抽回手掌,目光微凝,只见掌心多出一个细如牛毛的孔洞
“不会这么倒霉吧?!”
扶着笛飞声躺好,解开衣襟,再将他翻个面。
只见宛若石头雕刻的后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孔,不停渗血。
“这是…方才紫雾中的暗器!好生阴毒!”
想明白其中关键,李相夷脸色逐渐凝重。
急忙封住笛飞声中脘,鱼际,气海三处穴位。
以掌运劲,扬州慢内力缓缓渡入,护住心脉,再慢慢驱赶毒气。
“你…你是谁?”
良久,笛飞声缓缓睁开双眼,目中尽是迷茫和惶恐。
李相夷:“???”
被这一句话搞蒙了,他拭去额头汗珠,面色古怪,试探道:
“笛飞声,我没闲心陪你逗乐。”
“笛飞声?这是我的名字吗?”
目露思索之色,笛飞声低头一瞧,发现他上身竟然全裸!
“你打算对我干什么?”
突然暴起,一把撕住李相夷衣襟,严声质问。
“你给我松开,我当然是给你解毒啊!”
一把拍掉他的手掌,李相夷忍不住轻咳两声。
真是个莽夫,失了忆还这么暴躁!
不过这究竟是什么毒?怎会凭白让人失忆呢?!
懒得多言,李相夷直接扣住笛飞声手腕,三指把脉。
温和的内力在体内流转,笛飞声能察觉到他没有恶意。
“不对啊,脏腑余毒全消,经脉未伤。”
“笛飞声,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
笛飞声抽回手掌,下意识运转悲风白杨,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风池、百会、神庭三穴阻塞,我头很痛。”
“行了,不必再试!”
李相夷挥手打断,看着他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玩味道:
“坏消息,你身体没事,武功内力也并未损耗。”
“好消息,你记忆没了!”
笛飞声:“……”
他虽然失忆,但不是傻,谁家好人记忆没了,是好消息啊?!
“你为何骗我?还有你究竟是谁?”
“我感觉对你很熟悉!”
“呦呵,还挺聪明。”
李相夷心中生起一股逗弄之意,表面严肃道:
“其实呢,我是你的主人!”
“主…主,主…”
磕磕巴巴的,简单至极的两个字,笛飞声愣是说不出口。
“我不信!”
索性摆烂,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
摆出一副我要运功疗伤,不要再打扰我的模样。
李相夷哑然失笑,倒也没逼得太紧,左右他记忆全无,好忽悠!
倒是这机关术…
拿着烛火走到四周仔细观察,封锁的铁板虽不厚重,却严丝合缝。
他若强行打破,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坍塌。
“算了,还是等李辰安和方多病来救吧!”
干脆利落的摆烂,李相夷回到床边,把笛飞声赶走。
以一种极为慵懒的姿态躺好,打个哈欠,开始闭目养神。
毕竟他是个‘老年人’,总不好太过劳累!
“你…”
笛飞声气结,但又怕此人提起‘主人’一事。
无奈,只能满脸委屈的坐在茶桌旁,倒杯凉茶,一饮而尽!
………………
慕娩山庄,鹿鸣殿,花园外。
宾客云集,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高台上,封磬面带微笑,扫视众人,目中尽是得意之色。
“肖紫衿怎么还没来?时辰都要过了。”
抬头看看天光,封磬眉头微皱,无奈将目光望向首座。
只见其上坐着一位,身着淡紫色锦袍,肌肤白皙如玉,却透露着几分冷酷的中年人。
“苏公公,我看这一时半会儿,肖紫衿也未必能到。”
“不如我们先开始,以免耽误了大好时辰?”
“全凭封兄作主,咱家不过是替二皇子前来相助,不敢僭越。”
苏公公颔首回礼,眉宇间却闪过一抹愁色。
按计划,埋伏在各处的暗卫应半个时辰一报。
这都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
“苏公公客气了,没有二皇子,又何来的今日盛世。”
封磬拱手回礼,完全没注意到苏公公神色异常。
他站起身,走到高台边缘,看着一众宾客,朗声道:
“诸位请静一静,在下万圣道封磬,见过诸位道友。”
万圣道?
在场宾客逐渐安静,抬起头仰视着他,皆目露疑惑。
今日不是肖紫衿的大婚吗?传闻他还要借此宣布重建四顾门。
怎么突然会和万圣道牵扯在一起?
“诸位可是疑惑,我封磬缘何能出现在此?”
很享受被仰视的目光,封磬面露得意之色,微微拱手解释道:
“最近江湖有不少传言,说四顾门即将重建。”
“封某可以肯定的告诉诸位,此并非传言,而是真的。”
“今日,我们除了要祝贺肖大侠大婚,还要庆祝,解散了十年的四顾门重现江湖!”
“并且,四顾门还会和万圣道缔结盟约,不仅要剿灭金鸳盟,诛杀笛飞声。”
“还要承担起守护武林的重担,恢复十年前,武林繁荣昌盛的荣光!”
言辞诚恳,铿锵有力。
诡异的是台下宾客,却无一人喝彩,反到议论不断,甚至恶语相向。
封磬罔若未闻,依旧面带微笑,待议论声稍退,目光看向一人,主动询问道:
“无了大师,您与人为善,江湖中有不少人受过您的恩惠。”
“普渡寺在江湖中素来中立,威望颇高!”
“方才观大师对封某所言之事颇有异议,何不言明,在下也好向诸位江湖同道解答。”
“这…”
无了和尚人老成精,一眼就看出,封磬这是想借他名声,堵天下悠悠众口。
不管他问与不问,都难逃此计!
“也罢,即得诸位江湖道友信任,老衲便代为询问。”
无了和尚走到众人前,双手合十行礼,朗声质问道:
“封门主,自四顾门消逝以来,十年间,万圣道可谓大放异彩。”
“江湖中有不少门派,受过万圣道恩惠,甚至愿拜万圣道为正道武林之尊。”
“可老衲有三点疑惑,其一,四顾门重建与否,看得是天下正道武林人士之愿,而非他肖紫衿一人。”
“万圣道又怎会牵扯其中?”
“其二,江湖诸事,皆由百川院裁定,此乃朝廷和武林公认。”
“方听封门主之言,万圣道莫不是想将百川院取而代之?”
“其三,今日乃肖紫衿同乔女侠大婚之日,为何几日以来,吾等从未见过乔女侠?”
“且二人皆为四顾门旧友,百川院佛彼白石四人也早来祝贺。”
“为何良辰之日,吾等未见百川院任何一人?佛彼白石四人亦销声匿迹。”
“还有首座上的那位,老衲要没看错,当是宫中某位公公。”
“江湖之事,宫里为何派人前来?”
“封磬,万圣道究竟意欲何为?”
声如洪钟,有理有据,一层一层渐进。
无了和尚最后一问,以在无形之中将万圣道塑立成反派。
作为李相夷挚友,早在肖紫衿扬言同乔婉娩大婚之时,便心生厌恶。
更别说慕娩山庄一行,疑点重重!
若非尚未见到李相夷,他一定亲自让李相夷‘现身解释’,然后再斩了封磬这个虚伪之辈!
“哈哈哈。”
高台上,封磬突然大笑起来,不禁鼓掌称赞。
“无了大师果然观察入微,聆听仔细。”
“一番疑问,应是言尽了诸位江湖同道心中疑惑。”
“不过我封磬敢站在这个台上,就不怕诸位质疑。”
“在解释之前,还请诸位看看,此三人是谁!”
封磬大手一挥,花园外,三辆囚车缓缓走进。
其内三人,衣衫褴褛,浑身伤痕,面色苍白,虚弱不堪。
喧嚣声戛然而止,一众宾客瞠目结舌。
目光死死地锁定囚车,仿佛时间停滞般,寂静无声。
只因其内三人,正是百川院三位院长,纪汉佛,白江鹤,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