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李夫人帮着祖父祖母收拾东西,老人们准备回村里接着种地去。
李凫拉着祖母,满脸不舍:“祖父,爹爹的生意不是做得挺好的吗?你们的病刚有好转,不如再养一段时间,过些时日再回去。”
老爷子手下动作不停,一边整理包袱一边开口:“现在他是能挣钱了,可外边的人是怎么想的?你们家出了个秀才还不算完,秀才偏偏放着先生不做去做买卖,还挣那么多钱,里子面子都占了。”
原来是怕邻里生妒啊...
李凫也走过来帮忙收拾,她小声道:“那我们搬去城里住也行啊,给你们治病也方便,没人认识我们,想怎么挣钱就怎么挣钱。”
祖父皱眉:“你以为州城的钱是这么好挣的?进了大地方就会有大地方的规矩,不比你在家里自在。”
李夫人见老爷子有些愠怒,连忙打圆场:“祖父是想家了,我陪着回去照顾一段时间,过了农忙就回家休息。”
老爷子就是怕日子好起来惹人眼红,云儿马上就考试了,干脆回去种地,也好让这些人心里痛快点少生是非。
李先生笑道:“父亲是怕我不会做生意亏钱,想着替我兜底呢。”
祖父听他这么说,语气也和缓了些:“嗯...你现在为人夫人父,有些事必须得比孩子们看得远,才能保护好他们。”
李先生颔首:“是,父亲。”
扬鞭催马,李夫人陪着父母回了柳堤村。
李云的考场设在了离家不远的隔壁县里,他正好有朋友家住那边,两人相约过去相互学习请业,也方便他在那里提前适应环境。
李先生肩膀一沉:“哎呀,家就这么突然空了下来。”
李凫斜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阿爹想趁娘不在家,偷偷出去跟朋友喝酒,我也是会去把你叫回来的!”
李先生想到女儿酒后的模样,心里直打颤,“乖女儿,爹爹忙着呢,哪都不去!”
说完忙溜到铺子里去了。
泽漆见身边无人了,拉过李凫悄声道:“凫儿,我教你点东西吧?”
李凫:这些天的心理战终于把他攻破了!
“教什么?不管教什么我都会好好学的!”她满脸期待。
泽漆本想随了她心愿教她下毒,可思来想去还是太危险,打算先从最基础的暗器教起。
泽漆:“我教你一些指法,不仅能丢暗器,还能施针用。”
她点点头。
两人进了院子,泽漆在树下立了个靶牌,朝中心打了一根针。
他把一袋大小均匀的石头递给她。
“你先把这根针打下来,用什么方法都可以,但是只能用这个石子。”
李凫接过石子,捏了捏,学着思户羽飞竹叶箭的手法,剑指捻住,蓄力将它打出。
石头软软击中树干,吧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换了个办法,收腕弹指。
咻!
果然威力大了很多,可是准头不行。
一连试了好几个办法,连靶边都碰不到,最后自暴自弃,兰花指掐住,抡胳膊丢。
啪!
打中了!
靶子...
离中心还远着呢。
姑娘牛脾气上来了,挨个把方法又试了一遍,最后选择了动作最小,威力最大的弹指。
可光是力气大,打不准怎么办?
李凫朝泽漆看了一眼,嘴角一扬,直接走到了靶牌前方不到一尺的距离,捻着石头伸手对准了,狠狠一打,银针掉了。
泽漆点头,有悟性。
“暗器不只是远距离才有用,只要能在悄然间得手就算成功,目的不在威力,而在效果。”
泽漆走过来,从背后握住她的手,轻轻帮她调整姿势。
“捻指蓄力时要放松,把不必要的力都泄掉,避免手抖牵连手腕手臂,引出不必要的动作。”
他的声音低沉和缓,话语混着若有似无的热气扑撒在李凫耳边,让原本认真的姑娘心乱不已。
不行,要专注,不许胡思乱想...
“轻微转腕,动作要连贯且尽量缩减幅度,主要是训练指尖,除了正大光明的比武,动作越大越危险。”
是不是...太近了...有点热,是天气的原因吗?
“锻炼指力有很多好处的,很多事情动动手指就能完成,既省力又安全。”
是...是吗...手指能做的事原来这么多...
思绪渐渐偏移,李凫的脸越来越红,但是她死死咬着嘴唇,装作认真听讲的样子。
“凫儿。”
“嗯...?”
“石子掉了。”
她忙蹲下去捡,一低头满地都是小石子。
再一回头,正好对上泽漆含笑的眼眸。
似是心声被看穿,她惶然无措地伸手整理头发,狠狠压抑那扰人的冲动。
泽漆:“凫儿自己练吧,我在一旁总是打扰到你,记住我刚刚说的那些,慢慢摸索就能找到诀窍了。”
李凫心虚地点头,刚刚他说的自己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泽漆对着靶牌随意打了几针,就坐到另一棵树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李凫深深吐出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按照她记住的只言片语,开始认真练习。
可才一盏茶功夫,她就已经感觉到掌骨疼了,手背的筋隐隐有些痉挛抽动,手腕和手臂也沉得抬不起来。
她抻了抻手腕,想偷会儿懒:“医师你在看什么书?”
泽漆头也不抬地笑了笑:“这本剑术有意思,说男子必须开枝散叶,多生孩子,甚至还附了健体药方和练功图。”
当然这练功图也只是一些强身的体术而已。
可在李凫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思,她立马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一把夺过那本书。
“什么剑术书!还画教人生孩子的练功图?医师你别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自己手疼得厉害,拿了书握不住,手一滑掉到了地上,正好翻到有图的那一页。
她连忙紧闭双眼,蹲下把书合上:“医师怎么青天白日的看这种东西都不害臊!”
泽漆疑惑:“这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李凫这才提起来看了一眼书名——《荐述》,署名:郑兴晖。
原来是之前被砍了头的郑老先生啊...
“为何他的书会在家里出现?”
李凫有些担心再生事端,想把书拿去悄悄烧掉。
泽漆却拦住了她,接着翻看里面的内容,确实翻到了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大多都是教怎么助孕的,可里面的内容全是写给男子看的。”还包括...姿势...“生孩子难道不是指导女子更合适吗?”泽漆不解。
李凫也迟疑道:“郑老先生不会是因为这本书被砍头的吧?当时说的谋逆言论,难道是教男人生孩子?”
这理由也太可笑了。
泽漆垂眸:“教男人房中术倒也没什么,可若教的是皇帝...”
李凫倒吸一口凉气,皇帝只有怀悯殿下一个儿子,要是写这书讥讽他,被砍头都是轻的了!
李凫连忙作势要把书拿走。
可是泽漆想接着探究一下他为什么会被砍头,于是稍稍用了点劲握住了书,“凫儿,等一下...”
“嘶...”李凫吃痛,捂住手腕蹲下。
泽漆这才意识到她刚刚练习受了伤。
“我看看。”他握住她的手,将大拇指放在手背上轻轻按揉。
“诶,刚刚应该看着你的。”泽漆叹了口气,手下动作不敢停。
李凫却摇了摇头,眼神坚毅道:“宝剑锋从磨砺出,这算什么?你可不许怕我疼就不让我练了!”
泽漆摇头轻笑:“让你练也得先养伤,你现在是不是手都无法用力伸直了?”
她轻轻试了试,确实伸不起来...
顺带着晚饭也做不了了。
泽漆煮了两碗面端出来,正打算抬手喂她,被她扭脸躲掉。
李凫:“医师,让我试试左手,我从来没试过左手吃饭。”
泽漆看了看面,思索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于是姑娘用左手使着筷子,艰难把面挑起,再缓慢地送入嘴中。
泽漆:“凫儿若是只想吃半碗面,我便只煮半碗就好了,何必拿吃过的东西献土地公?”
这还是头一次被他笑话!
“嘿嘿...是我错了...”她认识到自己的窘态,于是小心翼翼问道:“那你...知道手抽筋了怎么办吗?”
好,这下两只手都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