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蝶舞成双闻香来
作者:王尔尧   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最新章节     
    「百合」
    六月是个诸事大吉的月份。
    借太子大婚的东风,京中都在办喜事。
    闻香轩正式推出婚仪用的百合香,甚至在小报边角上印了热热闹闹的版画广而告之。
    招牌语是:“乐事闻香,百年好合。”
    文字后头画着个双喜,俩喜字脚下有鸳鸯戏水,头上各栖了一只蝴蝶,旁侧又附一行小字:
    “鸳鸯百合吉庆至,蝶舞成双闻香来。”
    其实不用小报宣扬,百合香也已出了大风头。
    说起来还要感谢张万宁。
    初八枢密府张公子婚礼,所有江南籍在京官员都来祝贺。杨烟如约请人将备好的百合香送过去,又搭配了些散装香露香药作为宾客回礼,张万宁自然在精于香道的士族们间又推介一圈。
    不出几日,越来越多官员或商人家眷来求购百合香,甚至专做大户生意的媒人都要订制。
    小小作坊,自然应付不来如此多的需求。
    地窖也修葺一新,游允明建议杨烟扩大下铺面,像刘家香铺一样买个几进几出的院子,然后盖他个三四层楼。
    杨烟却摆摆手拒绝:“才刚成行首,还没站稳脚跟,怎么就要和刘家铺子争高下了?利无尽处,大智知止,现在更要低调才是。再则,我还是想把香药花露做得‘少而精’些。”
    “物以稀为贵”,是她以前就做下的决定,面向贵族,提高价位和质量,限量供应。
    “也给其他铺子些活路。”她又狡黠道。
    于是闻香轩贴出告示,每月只接两单百合香生意。
    结果为了排队购置,一些人家甚至更改了儿女成婚月份。
    百合香的一香难求又带动其他铺子纷纷效仿推出婚仪香药,诸如“鸾凤香”“报喜香”等等。
    有了杨烟提供的进货路子,杨三儿也做起面向平民物美价廉的婚嫁香药生意,一些配制略简单的房中秘香和实用香脂、香膏、皂珠子慢慢进入百姓家。
    小小百合香搅动一池春水,一时间京城香事渐繁华,竟有比肩江南的趋势。
    而杨烟还是守着她赁来的小小四合院,不同别人争抢生意,也不叫自己累着,优哉游哉隐于市中。
    ——
    但临近六月十五,她还是小小忙了起来。
    她要给苏可久配齐一套婚仪用的香药,定是要比百合香还好的。
    左肩伤口虽然慢慢结了痂,但胡九依然不给她动,还拿纱布绑着。
    她每天跟个独臂侠似的指挥甘姐儿、秋儿和游允明忙活。
    甘姐儿装满一个又一个小箱子,有给新娘的香露胭脂水粉和香巾香帕香梳子,有书房伴读的醒神、凝神和君子香,有能把玩的倒流香,自然更有房中催情合欢香和秘香汗巾。
    而有了胡九做的药丸加持,杨烟当真鼓捣出一款避子香。
    但胡九对此嗤之以鼻:“这是毁人子嗣的缺德事儿,你可真是坏心肠。”
    杨烟却觉得,总有能用到的人:“比如青楼中迫于生计要待客的姑娘?或者后宫的嫔妃?或者不想要生娃娃的夫妻?”
    “但这些药草,无一不是凉血伤身,用的次数多了,说不定身子就垮了。”胡九提醒。
    “那一个又一个地生娃娃,或有了身孕再服堕胎药,身子不也垮吗?”杨烟反驳,“这香比那些寒凉的药总要强些吧。”
    “女子生产,天经地义啊。”胡九道,“只须好好照顾调理。”
    “你又不是女子,你能理解什么?”杨烟不想跟他继续说下去了,“你若真是医者仁心,不如好好钻研钻研更安全的法子。”
    俩人一直臭味相投,这还是和胡九第一次争论。
    不过新婚送避子香似乎真不太吉利,杨烟到底没好意思放进箱子,只寻思回头私底下问问寂桐需不需要。
    —
    尽管双手活动不便,她的机关术却没耽误,灵光一现又改良了市面上的走马灯——自己偷偷剪了几幅春宫图替换掉英雄故事,底下再装个放倒流合欢香的托盘。
    如此,点起红烛燃起香后,袅袅香雾中便能看到一幅幅羞人画面依次闪过……
    她只敢夜里悄摸摸在自己房间燃起,试验试验看看自己的‘杰作’。
    红光映着面颊,身侧是氤氲烟雾缭绕,燎的脸庞更热,画上人物似也朦胧起来。
    她又发现了大商机。
    家家嫁女儿都要放春宫图压箱底儿,若她推出个能动起来的,岂不销路更广?
    她又盘算,能不能叫春宫走马灯也能像普通走马灯上的故事一样连续起来?
    若还能替换不同的故事画本,会不会更好?
    卖灯笼的同时,还能卖替换的画册。
    那不得找些善作春宫图的丹青圣手,绘制一幅幅情节连续的春情故事……然后做成一册册可拆装到灯笼骨架上的小册子。
    必得再改良下灯笼骨和内部连轴……
    她右手托着下巴,瞧着面前旋转的春宫图,似看到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往自己头上砸,瞧着瞧着便痴痴笑了起来。
    却不知头顶瓦片不知何时洞开了一丝缝隙,一只眼睛透过缝隙仔细盯看这个看春宫灯的姑娘良久。
    眸中漾着复杂情绪。
    杨烟又对着春宫走马灯琢磨起来,右手执笔在纸上认真地写写画画,设计了新的画片架子。
    画着画着,累得趴桌上睡了。
    倒流香渐渐燃尽,香雾缓缓散开,只有灯里红烛还在摇曳,灯笼上转动不息的旖旎图像被烛光镂空成姿态各异的光斑在墙上浅浅摇晃。
    明灭的光影却被一阵风搅碎,一个人影笔直地映在墙面上。
    黑衣男子借着斑驳红光细细端详趴着酣睡的女子,她的头却是压在了还缠着纱布的左臂上。
    他撩起她额前的发丝,隔了几年时光终于又看清了这张面孔。
    鼻尖微翘,薄唇轻抿,睫毛在眼皮下打出阴影,腮上却异常嫣红。
    小巧的耳垂上还穿着细细的棉绳圈儿。
    不是曾经的小女孩了,却是他梦里都不敢想象的美好。
    可……他的目光下移,看到了她空荡荡的脖颈。
    一阵掌风扑熄了灯里的红烛,黑暗中男人将她抱起放上了床。
    动作轻得宛若风吹云彩的游动。
    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
    这个女孩儿到底被惯出了走哪儿睡哪儿的坏毛病。
    脱掉鞋子后,杨烟蹬了蹬腿,迷迷糊糊地哼哼两声,又转身睡了过去。
    ——
    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从窗子翻出,飞上房顶,急速地掠向宫城。
    直到后半夜,他又风一般地掠出宫城,提着剑杀进宫外一处幽深宅院。
    赤影阁新阁主吕无着从睡梦中惊醒时,一把沾血的剑已经抵上他的脖子。
    “什么人!?”他惊问,手立刻触到枕旁机关。
    一支支冷箭从床尾飞出,却被男人抬剑躲了过去。
    吕无着已从床上跃起,执起床帐上挂的刀。
    他拍了拍手,并没有护卫过来。
    就着月光看清了面前戴面具的黑衣男子,昏暗中面具狰狞宛如恶鬼。
    “刘子恨?”他皱了皱眉,刀放下来,脸上反而笑了,“好徒儿,如今来弑师了?”
    刘子恨又将剑对准了他。
    “你忘了是谁杀了朱卫,救了你一命?”吕无着挑开他的剑尖。
    “没忘。”刘子恨侧了侧头,收回了剑,自顾自去桌边燃起蜡烛。
    室内亮起一隅亮光。
    “多此一举。”吕无着嘲弄。
    他们这样的人,本就活在黑暗里,何必假模假式地点个灯?
    但烛光亮起后,男人才发现刘子恨身上也沾满了血。
    “你把他们怎么了?”
    他感受到身边人都已隐去,突觉不妙。
    “你宅里的,晕了而已。”刘子恨抬手擦掉面具上一处血渍,拇指又捻过细长骨节,“东宫里的——”
    他顿了顿,从背后卸下个包裹,打开倾倒,瞬间“哗啦”落下一堆令牌。
    “五十八个,死了。”冷冷吐出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