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作者:王尔尧   女扮男装的她桃花有点多最新章节     
    「告别」
    杨烟落地时并不开心,而她别扭的情绪也全都写到了脸上。
    她转身就想跑,阿艮却一把扯住了她:“别走。”
    “他摸我头发你看见了是吧,怎么不出手?”她愤愤质问。
    “你不是天天都忙别的去了吗?现在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阿艮望着这个白衣女孩,冷峻的眉眼中一瞬间泛起了柔情和隐约不舍。
    “我以为你能应对。”阿艮说。
    “是啊,以后我都是一个人了呗,当然我得自己应付。那你还救我干嘛,让我淹死算了。”
    杨烟瞪了阿艮一眼,嘴上管不住地说了一堆反话。
    心里却希望他还能再多说点什么哄哄她。
    “你,会水,淹不死。”
    阿艮似捉弄一般轻道,又明显顿了顿。
    “但你今天很好看,不想你落水。”
    这一下把杨烟给整不会了。
    他夸自己好看哎,积蓄的暴躁情绪瞬间无影无踪,只低头偷笑了一下。
    “我去收拾他。”
    阿艮又道一声,转身要去追木头。
    “哎!刚来就走?他只是个小屁孩,不要管他了。”她又拽住了男子的胳膊。
    如果,如果杨烟当时知道以后的事会因木头而起,那她绝不会阻拦阿艮去捉拿他。
    而因为得罪了一个小厮,一些祸端也就此埋下了。
    如果,如果阿艮知道日后,木头要来用那种极端的方式报复杨烟。
    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个小厮的脑袋捏碎。
    但回到当下,杨烟不舍得他走。
    而他,也轻易地停住了步子。
    留住了他,说什么呢?
    二人竟一时无言。
    杨烟突然想起脖子上的香囊,连忙取下来。
    “今儿端午,你低下头,送你个端午香囊,我娘亲手采的艾草,亲自缝的。”
    阿艮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踮着脚举着香囊往他脖子上挂了。
    少女凝脂般的娇嫩脸颊猝不及防地在眼前放大,眉间的花钿像含着某种诱惑,都飞速地向他的眼睛凑近。
    阿艮恍惚间局促地低了下头,唇角却刚好碰到少女的眉心。
    杨烟整个人也僵了一瞬,阿艮慌张地撇开头。
    杨烟赶紧把香囊往他脖子上一挂,低头闷闷: “我先走了,娘该等急了。”
    “要不要喝口雄黄酒?”
    阿艮突然建议,说着从腰里解下来一个小牛皮酒袋,:“端阳点雄黄。”
    “我长这么大,没喝过酒。”
    杨烟灿烂一笑:“不过今天,破例。”
    说着她从阿艮手里接过酒袋,咕咚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辛辣的味道从嘴里蔓延到胃中,热气又仿佛从胃中四散到四肢百骸,然后直冲脑袋。
    瞬间杨烟就感觉天旋地转了,但还是踉踉跄跄地称赞:“好酒,好酒!”
    阿艮有些忍俊不禁,拿过酒袋同样闷了几口,为自己壮了壮胆量。
    他几乎没怕过什么,现在却有了些怯意。
    他以指蘸酒,牵过杨烟的手,在她的手腕、额头、鼻尖、嘴唇、脖颈处都轻轻摹画了一番。
    “画的什么?写的字吗?”
    杨烟只觉浓重的酒意扑鼻,触感却凉凉的痒痒的,不知道阿艮在写些什么。
    “画了个母老虎。”
    阿艮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骂人!”杨烟说着,也把手伸进酒袋里,沾酒出来, 张牙舞爪。
    “让我也给你画一下。”
    阿艮低下头,任少女在自己脸上描摹。
    她可没讲什么“雄黄点七窍”的规矩,而是笔走龙蛇般在男子脸上乱画。
    她的手指划过他紧锁的眉头,带着倦意的眼窝,密密垂下的睫毛和自带迷蒙雾气的细长双眼,划过他高挺的鼻梁骨,落在他轻抿的薄唇上,几乎要将手指伸进他的嘴里……
    然后手就被阿艮捉住了。
    “不要。”刚被酒液抹过,男子的脸泛着异常的潮红。
    他艰难地将杨烟的手拨开放下,嘴里才挤出了几个字:“你还是个孩子。”
    “哼!之前不是教育说我不是个孩子了么?怎么又是个孩子了?”
    杨烟愤愤地甩开了阿艮的手,脸也别过去不再看他。
    “不一样。”
    阿艮不知如何解释,只道: “女子更要自重。”
    杨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但暗忖,一个正儿八经的暗卫究竟是被她的夫子给“荼毒”了。
    幸得三从四德什么的,她一贯不爱听,也堵了朱夫子的嘴不让讲。
    否则眼前这人就该跟她论女德了。
    正走神着,什么东西却轻轻越过了她的脖颈,冰凉凉的。
    杨烟低头,看到锁骨下方多了个铜钱大小的白玉吊坠。
    通体的晶莹洁白中却有一抹血色的水波纹,似乎和今天她的装扮很搭。
    中间一个小孔穿着红绳,红绳连着的是阿艮在她脖颈后系绳的手。
    “这是?”虽然心里有些许窃喜,但她还是想问清楚。
    “母亲留给我的,送你。”
    可能是雄黄酒终于起了作用,阿艮鼓起勇气说:“这是子母扣,另一半,以后再送。”
    “你不是没有母亲吗?以后又是什么时候?”
    杨烟更好奇了。
    “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阿艮严肃道:“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你不要弄丢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送给我?阿艮?”
    杨烟想要摘下来,被男子阻止。
    “可我只送了你一个不值钱的香囊。”
    她指着香囊,又摸了摸吊坠:“我以后要是得了什么稀罕宝贝,定给你留个最好的。”
    “以后,可能见不到我。”
    阿艮终于开了口:“我要走了。”
    杨烟瞬间如坠冰窟: “什么意思?你走哪里去?不是说我是你的主人吗?你又换新主人了?不是说还要送我子母扣另一半吗?”
    她情绪逐渐崩溃起来,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你不要我了吗?”
    阿艮想要伸手抱一下她,胳膊抬了抬还是落了下去。
    “……带我一起走……不行吗?”
    杨烟双眼噙泪,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想在这儿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呀。”
    “你,愿意等的话,我会回来找你。”
    阿艮紧了紧拳头: “或许三年,或许五年,等了结了手里的事情。”
    “或者……就把我忘了吧,到时我拿另一只玉环做你嫁人的贺礼。”
    杨烟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今天来是跟她告别,也是跟她许下一生的约定。
    但人生漫漫无常,他还是给她留了出口。
    “你真的会来找我吗?”
    杨烟的眼泪盈盈地挂在眸子里。
    “我也不知道很多年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可一定得认出我。我右边眉毛这里有颗痣,平时看不出来,你得用手扒拉下才能看见,噢对,我胸口还有一小点红色胎记……”
    她拨了拨眉毛,又想马上扒开衣服给他看胸口的朱砂痣,阿艮连忙按住了她的手。
    “上穷碧落下黄泉。”阿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