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站起,冷不防手上传来一阵炙热。
原来是曹睿突然抓住我的手,口中迷迷糊糊地喊着娘。
“我可不是你娘。”
我脸色微变,便想抽出手,不料曹睿双手用力越发抓得紧,急切间哪里挣得脱。
“瑜哥哥,你是不是想他母亲?”
阿望噗嗤笑出声来,玩味看着我。
“不像。”我没好气应道。
“瑜哥哥,你可别说,细看起来,你跟这小子确实有几分神似。”
阿望贼贼的目光在我和曹睿之间来来回梭巡。
“哪……哪里像了?”
我心虚了。
“你结巴什么?”
阿望又皮笑肉不的安慰我。
“不过,你比他俊多了,皮肤雪白貌美如花性子柔弱,像个伪娘。”
我见过几次甄宓,说真的,她可是天下闻名的大美女。
有人说跟那以美色救国的红颜侠女貂蝉有得一拼,坊间“一女乱三曹”的传言,也许真有其事。
以吾观之,甄宓之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如非要用语言描绘这位天香国色,也许只有当今天下第一才子——曹植能写出其传世之美。
再细看眼前这少年郎,确定继承了甄宓之美,跟曹丕没一点相似之处。
“什么伪娘?!”
“哼,我很凶的!”
我瞪大眼睛,绷紧了脸,狼一样嚎叫起来,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
“别装大尾巴狼,怎么凶也是个伪娘!”
“瑜姐姐,你真的不认识这少年?”
阿望狡黠地盯着我,加重了语气。
我知道瞒不住了,一会县衙差役前来办案,必然会真相大白。
到时怕是瞒不过去,阿望到时定会怨我。
“阿望,这是我的邺京故交,姓曹。”
正犹豫不决之际,眼看曹睿便要醒来,我看着司马望,微笑道。
“其实,我早断定这小子必是京城的贵人,此人就是老曹掌上明珠王孙曹睿吧!”
司马望皮笑肉不笑。
我由衷佩服小小年纪的阿望,对其啧啧称赞。
司马一家从老到小,都是忍者人精,切不可小觑。
见我称赞有加,阿望眉飞色舞放开话盒子。
原来此役大获全胜,也有他的功劳。
在我跟两名贼人废话时,是阿望偷偷解开袋口的绳索,曹睿才有机会逃脱。
我呵呵一笑,对阿望说,如果不是你解开袋子,曹睿也不会逃跑溺水发烧,功过抵消了。
阿望傻眼了,胸口一起一伏。
他的小眼睛死死盯着曹睿,眼光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东西,看来火气不小。
曹睿悠悠醒来,俊目睁开,惊诧莫名。
神情却是无比惊喜,分明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是阿瑜吗?”
“我这是在哪?”
“你怎么也在这?”
他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元仲,醒来就好。”
“你不知我有多担心!”
我欣喜不已,说了一通体己话,然后嗔怪他。
“不是我崔瑜还有谁。”
“你如今正在我崔家茶铺,我倒是想问你为何沦落到这田地?”
“多谢阿瑜救命之恩!”
曹睿松开手,掀开被子,挣扎着向我拱手致谢,微黄的灯光下照耀出一丝红晕和虔诚。
“阿瑜,你知道吗?”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终于领悟到了他乡遇故知的境界了。”
曹睿又紧紧抓住我的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神采飞扬,欣然笑道。
他笑得很好看,然而眉宇间始终有一丝忧郁,眉目五官神情举言活脱脱又一个甄宓。
看着他英俊的笑脸,我有点痴呆。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时。”
“有人说,此乃人生四大幸事。王孙好幸运好福气!”
司马望诡异地看了我一眼,又扫视了一下曹睿,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我被他瞧得有点心虚,小脸腾地发热,也许已飞出两团红晕。
便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云鬓,剜了阿望一眼。
心恼道,难道我这女扮男装的女儿身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抑或是他以为曹睿和我是断袖。
看来这个阿望貌似朴素惇厚,实际是狡诈之徒。
不愧为司马家子孙,一个比一个会装,一个比一个懂做乌龟,一个比一个会扮猪吃老虎。
“元仲兄,你我自小青梅竹马,总角之好,挚交好友,不须见外。”
我施施然回了一礼,呵呵哂笑了一下,赶紧转换话题。
我按下他的双手,指了指司马望。
“这位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他叫司马望司马子初,乃骑都尉司马望之孙,司马朗之子。”
“原来是司马家的才俊子初兄弟,久仰,久仰!”
曹睿赶紧俯身施礼道,“恩公在上,请受曹睿一拜。”
但见司马望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赶紧还礼,十分客气。
“王孙无须多礼,折煞阿望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事一桩,何须挂齿,此乃司马家的福分。”
“王孙福大命大,在下机缘巧合之下助了王孙一臂之力,实乃司马家和阿望的无限荣幸!”
曹睿又拜:“恩公侠义之举,睿没齿难忘,必有厚报。”
“事发突然,身无长物,谨以此为信物,作为日后报答之资。”
接着,解下颈上金光灿灿的长命金锁,递给司马望,无比歉意道。
司马望眼睛一亮,呆了呆,连连摆手推辞,堆满笑容。
“王孙,使不得,使不得,能救王孙是阿望之福份,如何能要酬资呢?!”
话虽如此说,双手却不由自主伸了过去。
“阿望。”
这个家伙原来是个见钱眼开的货,我向司马望猛使眼色,有点恼怒道。
曹睿向我摆手道:“阿瑜,难道我的命不值这区区金牌吗?”
司马望接过金牌,道了声谢,满心欢喜地走出了屋子。
曹睿见他走出去了,便跟我讲述他到此的前因后果。
三天前的傍晚,曹丕接到密告,匆匆赶回家中,发现甄宓朗诵一诗名《闺情诗》。
有美一人,被服纤罗。妖姿艳丽,蓊若春华。红颜华烨,云髻嵯峨。弹琴抚节,为我弦歌……
他认为是曹植所作,便不分青红皂白,大发肝火。
丝毫不容甄宓分辩解释,便冷嘲热讽,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把甄宓气得伤心欲绝,嚎啕大哭。
其实,帛里并无曹植之名,字迹也非曹植所书,显然被人设计。
曹睿闻讯赶来,了解原委后竭力辩解,维护母亲。
不料却被曹丕不由分说,破口大骂,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把下人骗进房内锁住,外面套了件小厮衣服。
乔装打扮偷溜出府,买通城门吏卒,出了邺城。
一路向北,边哭边走,漫无目标,四处乱跑。
夜幕降临,又饿又冷的曹睿进入一间破庙梄身。
他昏昏沉沉之下,便不知不觉睡了去。
醒来时,便被人塞了嘴装进了口袋。
虽一路挣扎,无奈力小布坚,只好任由三名贼人劫掳至此。
一路上听见贼人口音为冀州人,还多次依稀听到了什么袁少主、一品堂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