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想要动作起来,躲开扑面而来的杀机——可他的脚和地面冻在一起,来不及考虑更多了,他咬牙掏出了魔杖。
可还没等他念出咒语,斜里一阵寒风掠过,一柄沾满了鲜血的剑从他的侧边直直刺出,打偏了那阵寒霜里的兵器。
西弗勒斯还是动不了,他有些狼狈地歪坐在地上,赶紧指着脚底下的冰大喊:“烈火熊熊!”
双腿终于解放,西弗勒斯从未如此庆幸资深裁缝玛西亚女士给他搭配了一双长靴。
那个从他身后窜出去的人和冰雾中的庞然大物缠斗起来,西弗勒斯连忙手脚并用地从战场的中心撤出来,后背紧紧贴在一边的石壁上,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正在战斗的两个……人?
一阵带着咸腥气味的大风吹来,驱散了来势汹汹的冰雾,终于露出了战场的全貌。
那个能呼风唤雨的庞大生物看起来危险可怖。它更像是一只巨大的狮子,只是狮子的头上长出了许多蜿蜒的角、背上又有一层薄薄的羽翅,很难想象这有些孱弱的翅膀竟然能带动庞大的身躯。
方才透过寒风刺过来的“兵器”正是它头上那些蜿蜒崎岖的角,如果西弗勒斯没及时躲开、如果那个人没能及时打偏长角大狮子的攻势,恐怕西弗勒斯在进入记忆的第一时间就会被串得透心凉。
至于那个冲上去的人影……怎么越看越熟悉?
“他”的移动速度格外快,几乎称得上轻灵地在长角大狮子的身边辗转腾挪;手中的长剑不时挥舞,长角大狮子身上肉眼可见的伤口越来越多,它愤怒地咆哮起来。
狮子的后爪刨动地面,它屈起肢体,似乎想要高高跃至空中,再召唤一些人力不可阻挡的雷霆风雨——
紧接着,那道格外渺小的人影也跳了起来,“他”的长剑上冒出了磅礴的、白色的火焰,随着挥剑的动作,化作一片火焰组成的巨浪。
那凶恶无比的狮子与火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彻底不动了。
在它停止挣扎的时刻,那庞大的身躯湮灭成一把灰白色的灰烬,很快消散在空气里。
这熟悉的退场方式让西弗勒斯想起了永恒之城里的虚影们。不过,眼前有更危险的目标——
那道人影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他”漫不经心地一甩剑,属于庞大野兽的血液随之飞溅而出,在地上留下一道放射性的血线。
此人方才运用了白色的火焰——那与玛西亚的黑焰极为相似,只是,其中的焰心更接近于蓝色,而非熟悉的黑白配色……
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侧了侧头,似乎发现了刚才扰乱战局的人正在石壁旁边,“他”手中的长剑斜指地面,近乎闲庭信步地向西弗勒斯走来。
西弗勒斯背上的肌肉紧紧绷起,他握紧了手中的魔杖,寸步不让地举了起来,心想倘若此人上来就攻击,我学的魔法也不是等闲之辈——
等到这个人影走近,西弗勒斯才看清楚“他”的装束——黑色斗篷下面是一件褐色的连衣裙,腰间紧束着一根腰带,上面还挂着许多他看不懂的工具;脚下则是一双长皮靴,看起来是非常适合旅行的装扮。
原来这是一位女性。西弗勒斯越看她的面庞越熟悉。
直到他们的视线交汇在一起,西弗勒斯的瞳孔骤缩,失声大喊:“玛西亚?!”
身披黑斗篷的人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疑惑:“你认识我?”
待她走近,西弗勒斯终于看清了这一段记忆里玛西亚的眉目。
她看起来与四年级的霍格沃茨学生版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右眼并没有那道可怖的疤痕、双眼健在,神情也更冷肃锐利。
她看清了西弗勒斯的面庞之后,微微一愣:“原来是你。那个穿越梦境迷雾而来的人。”
她一抖手腕,那柄再普通不过的长剑被收归鞘中:“你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好吧,看来她又不记得了。西弗勒斯在心中长长地叹气,回答道:“……我们拿到了诺克史黛拉之月。”
玛西亚的眼神几乎在瞬间发生转变,她的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它在哪里?你怎么拿到的?”
为表示友好、让警惕性过强的小伙伴放下戒心,西弗勒斯只好从头讲起。
“……总之,现在护符在你的手里。”
玛西亚若有所思:“我明白了,你来自不可预知的将来。”
西弗勒斯感觉周遭的氛围一松,此刻的玛西亚才终于放下了她的戒备:“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跟我走吧。”
西弗勒斯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他的好奇心在此刻膨胀起来:“刚刚和你战斗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角人的神只。”玛西亚回答道。
“你为什么要和它战斗呢?”
“因为我杀了它的信徒——也就是角人。你可以理解成身上长满了角的人形生物。”
这句话让西弗勒斯微微哽了一下,他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狂野的传说时代:“只是杀几个信徒,神只就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吗?”
玛西亚仍然充满耐心:“因为我杀了很多角人。”
她微微抬起头,似乎在回忆自己的作案流程:“我并不确定到底需要怎么做角人才能彻底死亡,所以先用火烧,再用剑砍碎,最后他们都变成了融泥,我终于能安心了。”
西弗勒斯:……
他有点不太敢说话了。
男巫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决定务实一点:“被杀掉的神只还会再回来吗?”
“准确地说,神只并不会被杀死。”玛西亚更正了他的说法,“所以它还会再追上来。”
西弗勒斯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侥幸也消失了:“所以我们是在——”
“我们是在逃亡。”玛西亚平静地阐述了这个事实,看着西弗勒斯凝重的神色,笑得不怀好意:“怎么样?还要与我同行吗?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既然玛西亚还能活到公元1974年,那么她肯定不会死在现在。
西弗勒斯说服了自己,挺直了脊背,试图以这种姿势展现他的决心:“我们要逃去哪呢?”
玛西亚的灰眼睛含着笑意,她说道:“我们去交界地的中心。”
“据说,那里是所有死亡的汇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