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邑,你可知罪?”
营帐内,赵侃横眉怒目,坐在两侧的几位重要将军军师亦是一脸肃然。
李邑被人压跪在地上,一脸不服气,“我没罪!”
赵侃气得直接站起来,“事到如今还狡辩!你作为副将,居然为了一己之害得我方二十几名战士被活活埋在雪下。你敢说你没错?”
李邑斜着眼瞅坐在一旁的薛昭,讥笑:“凭他一面之词就能把我定罪?简直是笑话!”
薛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乌黑的眼睛覆上厚厚的寒霜。
这次,是李邑故意叫人用弓弩射向雪山,引发雪崩。最后,只有薛昭和两三个士兵活了下来,剩下的人全被埋在雪下活活憋死。
赵侃见他死鸭子嘴硬,朝账外冷喝:“带证人!”
李邑弯过头,看到当天那两个士兵,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那两人被赵侃气势震慑住,一言一语地交代李邑的所作所为。
在场的人听了,皆是一阵后怕,尤其是地位比李邑高一级的。这次李邑能够因为嫉妒要将薛昭置于死地,下次就能害他们。
因此,那几位将士极力要严惩李邑,才能给死去的士兵一个交代。
最后,李邑被剥夺所有军职,被人带下关了起来。
赵侃看着大难不死的薛昭,心中亦是愧疚不已,“还好你福大命大。”
不然大宸又损失了一名大将。
薛昭一只手还挂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他点了点头,“如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没什么事情我先下去了。”
“诶,别急着走。”赵侃拦住他,“这几个月以来,胡人已经被我们打怕了,今年怕是不敢来犯了。”
薛昭静静地听着,赵侃继续说道:
“之前你出事了没来得及跟你说,明天我要回京述职,你军功丰厚,正好同我一起回去,到时让皇上亲自封赏你,如何?”
闻言,薛昭眼睛逐渐睁大,乌黑的眼珠波光粼粼,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侃见他高兴到震惊,抬起手就想拍他的肩膀,蓦地想起他那受伤的手臂,又僵在了半空。
他故作镇定地握拳抵着唇,咳了两声掩饰尴尬,“你今天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回京城。”
“好,好。”薛昭眉眼,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我现在就回去收拾!”
说完,他转身就跑了出去。
另一位将军脸色古怪,“平日这薛昭总是黑着一张脸,像谁欠他钱似的,难得看到他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赵侃大致了解一些内情,捋着胡子,笑而不语。
薛昭激动无眠,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旁边的小酒被他吵得睡不着,咕哝着埋怨:“不就是回京城嘛,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一想到即将见到的那个人,薛昭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就连声音都带着喜悦,“我本来以为要在这里待上一年两载的才能回去,没想到这么快。”
小酒捂着被子盖住脑壳,“你家里又没媳妇等着你,急个毛。”
“很快就有了。”薛昭声音甜甜蜜蜜的,脑海中已经将两人的相遇的反应全都过了一遍。
见面那天,他们会是在哪个地方?
也许是在京城中的街道上,她正在给百姓施粥;也许是在济世堂,她忙碌地抓药;又或是他去相府提亲,她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京城应该也很冷,她穿的衣服也许是她喜欢的浅蓝色,外面还要披上一个毛绒绒的斗篷也说不定。
见他的第一面,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惊喜还是冷静?
不过赶路还要十几天才能到京城。
一想到这个,薛昭又有些焦虑起来。此刻,恨不得立刻插上一双翅膀昼夜不停地飞到京城去见她。
黎明破晓之前,他终于合上眼皮。梦中,他好像真的变成了西北的一只大雁,扇着翅膀越过千山万水,历经重重艰险站在少女的窗前。
沈氏一进门,听见窗边叽叽喳喳的鸟儿,眉开眼笑,“喜鹊报春,这是大吉。”
她向屋内走来,看着一身新娘子装扮的时倾,坐在她左侧,眉眼慈祥,“倾倾,今天是你出嫁的好日子。”
时倾虽着脂粉却难掩病容。 她疲惫地掀起眼皮,“娘,女儿不想嫁。”
她的声音还带着久病的沙哑虚弱,叫搀扶着她的秋月鼻头发酸。
自从吐血过后,大夫就说是因受到太大刺激而引发了旧疾。时倾又连着发热不退了好些时日。
眼见她昏迷不醒,丞相本来还焦虑越来越近的婚期。
正巧,时倾昨日就苏醒了,烧也退了下来,除了看着有些虚弱疲惫外,没有任何问题。
今天一早,就急急地将人打扮好准备出嫁。
沈氏眼中满是怜爱,她轻柔地抚摸着时倾的脸庞,“爹娘不会害你的。”
时倾紧紧抿着唇,忍不住扭过头去,豆大的泪水顺势而落。
站在前面的大丫鬟春梅提醒,“夫人,时间到了。”
沈氏转过头,掩面抹了抹眼泪,调整好表情,“倾倾,娘送你出去。”
她接过春梅递上来的红盖头,覆在时倾头上,和秋月一同扶着时倾走出门去。
门外沈知南一身新装,看到门被打开,他上前几步,在时倾面前蹲了下来。
沈氏引着时倾趴在他的背上,沈知南沉稳有力地将她背出院子、长廊、沈府大门,送进花轿。
苏阑卿一身极为耀眼的喜服坐在骏马上,神采奕奕地同沈家三人说了一番话后,便带着新娘前往苏家。
整条街道都是热闹的唢呐声,两旁挤满了行人,老少妇孺皆探着头感叹。
一时间,耳边充斥着嘈杂刺耳的的声音。
时倾浑身乏力,就连手指尖也抬不起来了,她靠在轿子里,宛若无根的浮萍般摇摇晃晃,愈觉得脑袋晕眩,心口泛疼。
她在贺喜声中默默流泪。
她不知道是怎么下的花轿,也不知道是怎么拜堂成亲的,一切都是迷迷糊糊,虚幻一样。
“都下去吧。”
等到她再次清醒时,好像有人正在掀盖头。
她似有所觉地望去,正是面无表情的苏阑卿。
他一身精致红衣,面如冠玉,眉眼冰凉,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啧,你怎么弄得如此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