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绪既复杂又微妙,仿佛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牵引着,每当这个名字、这个人浮现在脑海,心海便泛起层层波澜,搅动着不为人知的暗流。
不痛快的心情对他而言,也算情有可原。
毕竟,裴思娜的突然造访,背后隐藏着为裴家争取颜面与利益的深意。
在这个权谋交织的世界,每一步棋都可能关乎家族的兴衰荣辱。
裴家老爷再次发出长长的叹息,声音里夹杂着无奈与沉重:“是啊,他既是当朝公主的表亲,又得摄政王的格外宠信,如今就连圣上对他也是青睐有加。你若能与他交好,对我们裴家来说,无疑是一步好棋。”
老人的话语中透露着几分遗憾:“原本他提出迎娶清芷,应当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哪曾想会被你娘……”
说到这里,裴驰安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眉宇间凝聚着复杂的神色:“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娘,娘的初衷是想将庶出的妹妹许配给他,以此巩固两家的关系。可洛文轩却自视甚高,没有遵守礼节,坚持要清芷,这实属他自己的无礼。”
裴家老爷的脸色显得有些阴郁:“结果怎么样?清芷被送往乡下,而他却高中状元,光耀门楣。太妃亲自前去求亲,还遭到了皇上的责备。这一来,我们家想要重新结下这门亲,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老人边说边轻轻拍了拍手,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绪:“驰安,你得学会和这些人精明地处世,不要再轻易得罪他了。家中还有几个妹妹待字闺中,未来的机会或许就在这些交际之中。”
裴驰安恭谨地弯腰行礼,声音虽然恭敬,眼中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不屑:“是,爹。”
裴家老爷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脸上写满了疲惫,那是一种对于家族未来不确定性的深深忧虑。
裴驰安站起身,眼神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冷漠,似乎父亲的话并未在他心中激起半点波澜。
然而,自从那次太妃的事件之后,他对待苏婉毓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频繁地往来于公主府之间。
外人不知内情,还以为他也在效仿摄政王,意图通过联姻攀附权贵。
事实上,他频繁前往公主府的目的,却是为了那位总是伴随在公主左右的小丫鬟。
云意和司棋早已见识过苏婉毓在郑府时的手段与智慧,更从她口中听说过男子多薄情,因而她们的心早已筑起了坚固的防线,难以轻易动摇。
对裴驰安来说,想要触动云意的心,难度无异于期盼太阳西升,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告别了裴府,他特意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带着它们再度登门拜访。
宫中的侍卫与宫女将他拦在门外,他却显得并不急躁,只是轻声解释,这些水果是专为殿下和云意姑娘准备的,希望能让他们品尝到第一缕甘甜。
宫女接过水果,按照云意的意思草草应付了他几句,随后便将他客气地送出门外。
当云意收到这些水果时,眉头不禁蹙成一团,似是在担忧什么:“殿下,这家伙恐怕是对我这个小小婢女产生了兴趣。”
苏婉毓挑了挑眉,视线落在那精致的果篮上,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看他这般的用心,难道是动了真情不成?”
云意不以为意,随意将果篮放在一边:“婢女我可不会在意一个男子的真心诚意。”
此时,香儿端着刚泡好的热茶步入屋内,温婉地说道:“云意妹妹,若是裴大公子真的心有所属,嫁给他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意猛然抬头,眼中闪过坚决:“香儿姐姐,此事万万不可。别看他这次助了我们一臂之力,可想想之前,即便是与裴太妃共处多年,他都能狠得下心,将来我若不能长久吸引他的目光,一旦他心生厌倦想要纳新人,我的日子怕是要过得水深火热了。”
“还是跟随殿下更为妥帖,衣食无忧,何苦寻个让自己担惊受怕的男人,过一世呢。”
香儿捧着茶杯,闻言略显愕然,随后轻声道:“还是云意妹妹想得深远。”
云意接过茶壶,为苏婉毓倒上一杯热茶:“最重要的是,此人行事狠辣,绝非善类。”
苏婉毓轻啜一口茶,笑容中带着几分冷淡:“云意言之有理,心狠手辣之人,确实难堪良配。裴家历来狡诈多谋,今日看似安稳,明日就可能翻脸不认人。”
“这样的家族,早晚会惹出祸事。”
云意用力点头,表示认同:“确实如此。”
苏婉毓随即转向身边的宫女,下达了命令:“以后他若再来,不必理会,所送之物一律拒收。”
宫女们闻言,恭敬行礼,齐声道:“遵命,公主殿下。”
苏婉毓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她随后取出了清单,细致地核对着将要送往长公主府的聘礼清单。
顾凛君的入赘事宜,需按照传统礼制,一丝不苟,不敢有半点马虎。
整整五十口大红箱,装满了丰厚的聘礼,出手之阔绰,让人瞠目结舌。
若是让郑成晏知晓,恐他会感到绝望至极——自己费尽心机一生所追求的财富,顾凛君仅凭一句话,便能轻松纳入囊中。
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苏婉毓安排人马,热热闹闹地将这些聘礼送至长公主府。
沿途引来了无数路人的围观,尽管有人对摄政王的入赘之举嗤之以鼻,但更多人则是掩藏不住的羡慕与赞叹。
“足足五十口大红箱,听说里面都是金子。”
“金子还算寻常,更有上等玉器与珍贵的夜明珠。平乐长公主曾是谭家的掌上明珠,这份嫁妆对谭家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长公主出手不凡,记得当年她嫁入郑家时,不过带了二十箱。”
“唉,只能说郑家那位少爷真是福薄。”
人们的议论伴随着一阵阵惋惜,随后又转而数落起郑家的种种不是。
而躲在角落里的郑成晏,耳畔萦绕着这些交谈,眼神空洞无神,手指下意识地抠弄,直到指尖血迹斑斑。
他曾困惑,既然顾凛君与皇上对他恨之入骨,为何不直接取他性命。
此刻,他仿佛明白了,对方是要他生不如死,慢慢品尝折磨的滋味。
郑成晏发出一声冷笑,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自己早已如同那过街老鼠,再无翻身之日,只能在命运的泥潭中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