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太太虽然心中悲痛,但她深知家族利益高于一切,惠嫔既已不在,郑家在朝中的地位已岌岌可危,此时更不能自乱阵脚。
但在她心中,有一笔账记得清清楚楚,女儿的牺牲,绝不会是徒劳。
“滚!你给我滚出去!”郑老太太对郑侯爷怒吼,捂着疼痛的腰腿,泪眼婆娑。
郑侯爷面如寒霜,满腹的不满与无奈,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想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郑老太太气得直跳脚,口中不断咒骂:“败家玩意儿!败家玩意儿!”
一阵痛骂之后,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哭泣。
郑成晏刚从郭氏的丧事中稍稍缓过神来,急匆匆地赶来,差点在门槛上绊倒。
他咬紧牙关,勉强站稳,这一系列变故似乎让他收敛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开始每日闭门苦读,试图通过努力改变些什么。
然而,仅仅半个月的努力,怎能与他人十年寒窗苦读相提并论。
最终,一切都化作了泡影,只留下一场空欢喜。
苏婉毓回到院子,半路上偶遇了郑茵茵。
这些日子,郑茵茵对于郭氏的离世和惠嫔的陨落似乎毫不关心,满脑子只想着如何为圣上寻回失散的姐姐。
她手中拿着一只精致的虎头鞋,那是她精心仿制的,希望能借此契机,为自己的计划铺路。
之前,郑茵茵不惜重金疏通了皇宫内线,得知了惠嫔被废的真相,也明白了那双鞋子对圣上而言意义非凡。
机缘巧合之下,她竟然找到了一双与圣上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鞋子。
得到鞋子的那一刻,她便开始盘算着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子,冒充公主献给圣上。
此时的她,满心欢喜,自鸣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苏婉毓正悄然接近。
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嫂子。”郑茵茵忽然出声,叫住了苏婉毓。
苏婉毓的脚步一顿,转身温婉地询问:“四妹有什么事吗?”
郑茵茵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那天在芳花阁,是你和我二哥在母亲房中吧?”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询。
苏婉毓微笑回应:“没错,那天确实是我和郑成晏在母亲房里,不过四妹,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呢?”
郑茵茵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她的态度显得有些闪烁其词。
一直以来,郑茵茵对这位二嫂都抱有一种复杂的感情,既轻视,也有某种程度的厌恶。
她不满于苏婉毓无论在容貌还是待遇上都远超自己,尤其是在自己身为长平侯府千金的情况下,而苏婉毓仅是商贾之女,却能在府中处处占得先机,这让她心中颇为不平。
郭氏出事之后,她总觉得这位嫂子的行为有些古怪,但无论她如何暗中调查,都找不到任何破绽。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如今,失去了惠嫔这棵大树,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入宫,稳固郑家的地位。
同时,她也在为大哥物色新的妻子人选。
既然苏婉毓无意于以嫁妆为筹码参与家族管理,那么,寻找一位乐意担此重任的人便成了当务之急。
平轩侯府的小姐,出身高贵,家教优良,无疑是最佳人选。
她心中暗自盘算,计划不久后设宴邀请那位小姐至府上,借机撮合她与自家二哥郑成晏。
这一切,都被心思细腻的苏婉毓捕捉到了。
近几日,苏婉毓吩咐下人密切关注郑茵茵的行踪,很快便察觉到她与平轩侯府小姐频繁的交往。
对此,苏婉毓并不介意郑成晏身边多几位红颜知己,只是担心无辜牵扯进来的平轩侯府小姐会成为郑家复杂局势中的牺牲品。
郑茵茵手中的虎头鞋,初看之下与自己那双并无二致,但那镶嵌其上的金色海珠,却是真伪立辨的标志,她深知自己弟弟对那双鞋的熟悉,一旦细看,必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别。
今日前往苏府,父亲在谈话间不经意透露了过往的七八分,其中最令人心痛的莫过于母亲临终前的遗言。
先皇已驾崩,而母亲的愿望依旧未能实现,这背后显然有人暗中作梗,意欲加害于她。
这个人究竟是谁?
苏婉毓心中不禁生出一计,不妨利用这位看似热心的“好姐妹”,让她先行一步,为自己探明前路。
夜色渐浓,为了避免再次遭受老太太的责备,郑侯爷趁着夜色掩护,驱车疾驰向湖州而去。
他未曾预见,这一行归来,长平侯府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婉毓陪伴着郑成晏,直至府门边。
自从那次尴尬的偶遇之后,郑成晏因羞愧难当,连续几日刻意避开与她的见面。
分别之际,他终于鼓起勇气,唤住了苏婉毓:“婉毓,听说你今日回了娘家?”
苏婉毓轻轻点头,声音柔和:“是的,父亲回京,我自然要去探望他。”
郑成晏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原本英挺的面庞显得有些憔悴,凹陷的两颊更添了几分疲惫:“你父亲旅途劳顿,待科举结束后,我陪你一同去看望他。”
“好的。”苏婉毓应承下来,心中却明白,科举之后,他或许再无机会踏进苏家的大门。
郑成晏听到她的答应,心中的失落仿佛被一丝微弱的希望所照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而苏婉毓并未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转身决绝地离开。
郑成晏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旧疾复发,脸色苍白。
郑茵茵快步上前,满面忧虑:“二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那个女子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你甘愿如此卑微?”
郑成晏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不可如此谈论你的二嫂。”
郑茵茵一愣,难以置信:“二哥,你的意思是……难道你对她……”
郑成晏缓缓道出心声:“我已经想明白了,婉毓嫁给我时别无所图,只求我能真心相待,我实在不应该轻视她。”
郑茵茵闻言嗤笑:“二哥,你该不会想做个痴情人吧?”
这在她看来,简直是个荒谬至极的笑话,毕竟她太了解二哥的性格了,连父亲都比他多情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