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周是王爷,方知然自己也是侯爷,但侯爷与王爷终究是不同的,方知然很清楚自己这个侯爷的地位,在望京城一众达官贵人之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陆行周却是天之骄子,他从来都理解不了方知然的那种痛苦。
更何况陆行周娶到了沈璃月。
这是方知然挂在心头心心念念却不敢宣之于口的人,就这么嫁给了陆行周。
如果沈璃月过得不好,方知然虽然会有不忍,但心中也许还能稍微平衡一些。可如今天天看着沈璃月与陆行周出双入对,方知然心里就更加不舒服。
怕沈璃月过得不好,他心里难受。
怕沈璃月过得太好,他心里更难受。
陆行周方才所说的像是给了方知然一记重拳,这与他之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其实与二皇子合作的点子,还是何茵雪给他出的。
何茵雪说:“既然侯爷在熠王这里不受重用,那便想想别的法子。古话说:良禽择佳木而栖,望京城的皇子可不止陆行周一个。”
方知然本来不同意,但经不住何茵雪的劝说,何茵雪想的很简单,这一切的改变皆是因为陆行周,若是陆行周死了,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方知然也不知何茵雪从何处联系上了二皇子,半推半就的,竟也搭上了这层关系。
原本方知然是与何茵雪商量了一个全身而退的法子,但那日动手时方知然怒火攻心,情急之下竟朝着陆行周出剑。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方知然难辞其咎。
见方知然一副颓然的样子,陆行周冷声道:“你之前收复峦城有功,但此次刺杀之事却很严重,就算本王有心饶你,也得看你表现。”
方知然眼神亮了一亮,随后又颓然的摇了摇头:“我刺杀皇子,罪不可赦,不敢再狡辩什么了。”
陆行周道:“你便是不为自己想,也该为永安侯府想想,便是你这侯位保不住了,难道你想让你的母亲也被你牵连吗?”
方知然抬头望着陆行周,眼底涌上了泪水。
虽然他对母亲也有意见,但到底那是生他养他的人,父亲去得早,是母亲亲手将他养到这么大的,母亲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若是因为他的过错牵连到母亲,那他岂不是千古罪人。
方知然敛了敛心神,也不再挣扎,平静的道:“王爷问吧,知道的我都说。”
陆行周见方知然肯配合,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陆行周给一旁记录的文官使了个眼色,文官拿起毛笔准备记录。
“本王问你,你是如何搭上二皇子的?”
方知然犹豫了一瞬,那一瞬间他还有心保护何茵雪,毕竟何茵雪是他的女人。
“你如实说,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但你就是不说,本王也会派人查,到时候就不是这样问话了。”
方知然只好道:“是我的……妾室,何茵雪,她通过法华寺的和尚释南联系上的二皇子。”
陆行周继续问:“那当日和赞遇刺一事,你可有参与其中?”
方知然知道陆行周这是给他机会了,不然陆行周完全可以直接给他定罪,毕竟他是真的与二皇子暗中有往来。
但方知然对这件事是真的不知情,于是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并不知晓,二皇子只说要对王爷下手,并未通知我刺杀和赞太子的事。”
陆行周点头,方才方知然与陆羽安的来往信件他已经看过,里面确实没有提到和赞遇刺一事。
只要没有牵扯到大楚的根本利益,陆行周还是愿意放方知然一马。
但陆羽安派释南去行刺和赞,意欲破坏大楚与金国的结盟,这就是陆行周所不能容忍的了。
“陆羽安给你许诺了什么?”陆行周又问道。
方知然看了一眼一旁记录的文官,陆行周便道:“如实记录。”
方知然只好道:“二皇子许诺,若是来日他荣登大宝,便许我镇国公之位,我也算是有从龙之功。”
陆行周摸摸下巴,镇国公之位,确实很诱人,但陆行周几乎很确定陆羽安不会履行诺言的。
问完了方知然,陆行周起身道:“本王答应留你一条命,但你的侯位是保不住了,等事情结束之后本王便放你自由,你带着你的母亲好好生活吧。”
方知然抬头望着陆行周,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但也没什么可说的,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谢过王爷不杀之恩。”
陆行周从大牢里出来,恰巧碰见了朝这里过来的沈璃月。
沈璃月是听闻何茵雪被捕的消息特意过来的,虽说公务上的事情她不便插手,但她与何茵雪毕竟是旧时相识,还有前世的夺命之仇,沈璃月不能不来。
陆行周是知道何茵雪与沈璃月的关系的,看见沈璃月倒也没有太意外。
“王爷。”沈璃月低低唤了一声。
陆行周道:“你要与我一同提审何茵雪么?”
沈璃月点头,陆行周欣然应允。
陆行周与沈璃月一前一后的进了审讯室,何茵雪已经被侍卫从关押的牢房中提了出来。
看见沈璃月,何茵雪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愤恨。
“哟,这不是我那大姐姐么?怎得,之前在军营中找你你不见,是喜欢在大牢里见面么?”
陆行周听何茵雪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话皱起了眉头,沈璃月没等陆行周说话便出声道:
“别叫我大姐姐,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何茵雪轻笑:“是啊,何家如今没落了,我与王妃自然也攀不上关系了。”
沈璃月道:“与何家没有关系,沈家早已分家,便是如今沈璃娇还在,我与她都没有半点关系,何况是你。”
何茵雪一滞,沈璃月说的也没错,她是何家的人,与沈璃娇还算是沾亲带故,但与沈璃月确实远了一些。
但沈璃月这么说,还是叫她很难堪。
“何茵雪,你可知罪?”陆行周冷声问道,他不想再从何茵雪口中说出沈璃月半个不字。
何茵雪挺直了背脊,直视着陆行周,“我何罪之有?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