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的人说完这一番话便带人走了,刚刚管家说话的声音很大,一字不落的全都传到了松鹤堂中。
松鹤堂里寂静无声,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蒋氏自是不会说什么的,她根本不屑于对二房落井下石,只觉得今日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静默了许久,却是沈家三郎沈望时开口了。
“母亲。”沈望时一抖衣袍,朝沈老夫人跪下了。
“儿子恳请母亲,分家吧。”
沈望时说完,深深的朝沈老夫人磕了个头。
沈老夫人气的直接将手中的杯盏砸向沈望时,那杯盏恰巧落在沈望时的额头上,顿时鲜血如注。
沈望时的夫人徐氏看见自己夫君被砸,心疼的立刻上去查看夫君的伤势。
沈望时摆摆手,朝着沈老夫人道:“儿子知道母亲偏爱二房,儿子并无怨言,可今日出了这般的事情,刚刚母亲也听见了,别人外头传的,骂的都是沈家,沈家不止二房一家啊!儿子膝下也有儿女,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被二房连累,他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儿郎好姑娘,他们不该被这样无端拖累啊母亲!”
“放屁!”沈老夫人骂道:“小娘养的下贱东西!沈家也轮得到你来做主!”
三房不是沈老夫人亲生的,沈望时的母亲原本就是沈老将军的妾室,一辈子安分守己,沈老夫人这才容得下他,沈望时自己也算安分,没有什么大志,也不争不抢,但沈老夫人从未将三房放在眼里过。
便是自己亲生的,那也有亲疏远近之分的。
谁的心是长在正中间的?谁都会偏心的。沈老夫人并不觉得自己偏心是有什么过错,人之常情而已。
眼见着自己最疼爱的二房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大房袖手旁观,三房竟敢提出要分家,反了不成?
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二房出了事,大房三房就该出力,那是他们分内的事。
沈老夫人怒上心头,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她拿眼睛撇向自己的大儿子沈望秋,指望他能站出来说句话。
他是大哥,他就该护着自己的弟弟,况且他是沈家的掌家人,出了事,他就该为沈家四处奔走,上下出力。
谁料沈望秋抖了抖衣袍,也朝沈老夫人跪下了。
“恳请母亲分家!”
“咳!”
沈老夫人猛咳一声,两眼一黑几欲晕倒。
“好好好,一个个的,这都是反了天了!”
沈望秋道:“请母亲也疼疼孩儿们吧,您不只有二房一个孩子!”
“孩儿们年岁渐长,膝下都有儿女,不为自己,也要为儿女们考虑。儿女们都未婚配,实在不能为了二房便搭上全家人的声誉,恳请母亲准许分家!”
沈望秋字字泣血,若是二房只是不争气,在钱财上多搭上一些便罢了,可如今沈璃娇做出这样的事情,败坏门风,若不及时止损,自己的一双儿女都要折进去,便是连自己今后出门都是要被人耻笑的。
“母亲,不可……”何氏犹想反对,但她此刻的话是多么苍白无力。
出了这样大的事,沈二沈望宏依然不知所踪,人家家里都有个能站出来说话的男人,可偏偏唯独自己孤立无援,人微言轻,此刻说什么都起不了作用。
何氏恨啊,恨大房三房此刻急着撇清关系,恨自己嫁的男人不是个东西,恨自己生的女儿不争气,也恨娘家的侄子竟然对自己女儿下手。
沈老夫人见一个个的都吵着要分家,气的七窍生烟,怒道:“我还活着呢,你们一个个就吵着要分家,都盼着我死了你们才高兴吗!”
蒋氏开口道:“母亲息怒,只是分家,便是分了家我们也不会不管母亲,还是如之前说的一样,母亲之前如何,之后便是如何,大房一定会给母亲养老送终。”
“只要母亲同意分家,大房承诺公中的银子大房不要一文。”蒋氏道。
听得蒋氏这么说,何氏心中有了计较。
大房能不要公中的银子,那便太好了,剩下的就是二房三房了,三房不是母亲的嫡子,母亲还是会偏向二房的。
“此话当真?”何氏问蒋氏。
蒋氏不屑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氏,“当真。”
就公中的那点银子,蒋氏还看不上。
公中本就是靠沈望秋每月的俸银在撑着,库房里那点之前的旧物在沈老夫人寿宴的时候也被二房典当的差不多了,就算是沈老夫人手上还有私库,但就算不分家,沈老夫人手上的银子也落不到大房头上,这钱他们就没指望过。
虽然眼下看起来,大房是吃了一点亏,但那么多年下来,大房被占的便宜还少么?
若是用眼下这点亏,换来与二房彻底摆脱关系,这点银子大房不要也罢。
何氏却不这么想,她此刻脑子昏昏的,听闻还有这样的好事,生怕大房反悔似的,赶忙出声道:“母亲,二房同意分家。”
沈老夫人扶着椅子的扶手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口中道:“好好好,都是我养出的好儿子,好儿媳。”
三房都提出要分家,就是沈老夫人再反对也是无用的。
“不用你们管,今后我跟二房过。”沈老夫人缓缓开口。
何氏心中又是一喜,沈老夫人愿意跟着二房,那将来沈老夫人的私库也是二房的,有了银子,不怕日子过不下去的。
见沈老夫人终于松口,蒋氏终于吐出一口气。
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嫁进沈家这么多年,虽是一进门就得了掌家之权,但上有寡母,下有幼弟,便是二房三房成亲的时候她都出了银子相助的。这么多年的辛苦操持,没有换来他们的感恩,反而是被婆婆处处压制,被二房处处算计。
用着她的银子,还嫌弃她蒋家商贾出身的身份。
他们怎么敢的啊?
好在夫君对自己一直很好,如若不然,这样的日子她早就不想过了。
总算是分家了,蒋氏心想,终于能过上不用看婆母脸色的日子了。
沈老夫人坐于堂上,看着堂下儿女们各有各的心思,终于也是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