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黯淡的眼神,除了对裴右安的失望,更多的是对父母选择的疑问。
为了那个男人,赔上整个家族的命运,究竟值不值得?
两人识趣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直到云屏等丫鬟归来,张罗着丰盛的晚餐,才打破这份静谧。
皇宫内。
太后心疼沈璐曦所受的委屈,特意召见皇帝,商讨如何给予适当的补偿。
“儿臣已经为右安的婚事做了决定,况且沈姑娘也是同意了的。”
皇帝误解了太后的用意,边说边揉着额头。
太后的脸色微微一沉,未料到皇帝居然将一名平民女子与沈璐曦相提并论,心中颇感不悦。
但为了今日的主要目的,她不愿多费口舌与皇帝争执,挥手打断道:“哀家召见陛下,并非是为了右安的婚事,而是关于璐曦的事情。”
皇帝一愣,随即露出疑惑的神情:“哦?母后是想为沈姑娘另寻佳偶?”
太后闻言微微一顿,她深知沈璐曦性情刚毅,此次遭遇挫折,又怎会轻易接受他们安排的婚事?
“不,沈家上下因功获晋升,其宣平侯之女理应封为郡主,但却迟迟未行册封之礼,不如借此机会补上,以免寒了沈家的心。”
皇帝对此并未发表明确意见,这本就是应得的奖赏,对于太后何以对此事有所微词感到不解,刚欲应允,太后又接着说道:“并且,哀家意欲赋予那丫头自由婚嫁的权利,皇家亏欠于她,自当有所补偿。”
皇帝心中早已察觉此事并不简单,拇指轻轻摩挲着玉扳指,沉吟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也好,就当做是对那丫头的一点安慰吧,母后考虑得确实周全。”
“至于册封之事,哀家要亲自监督进行。”
一念及沈璐曦那早熟而懂事的模样,太后的心就不由得一阵抽痛。
皇帝对太后的提议并无异议,全盘接纳。
不久之后,太后的旨意传进了沈家大门。
沈璐曦打算外出参与一场猜谜游戏,还没踏出门槛,前院突然人声鼎沸,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走在最前方的正是眼尖口快的兰竹姑姑,气势不凡。
“这是哪一出戏码?”沈彦楷几乎是出于本能,将沈璐曦护在身后。
沈璐曦安抚道:“别紧张,那是兰竹姑姑,她看着我长大,可能是太后有什么指示。”
话音刚落,沈璐曦便快步向前,笑容可掬地迎向兰竹,亲切地牵起她的手:“兰竹姑姑,您怎么亲自来了?”
兰竹望着面前的沈璐曦,虽稍显消瘦,但精神面貌倒是好了许多,心中的忧虑也减轻了几分。
她轻轻地拍打着沈璐曦的手背,语气一转,步入正题:“沈姑娘,有太后的旨意需要传达。”
此言一出,满院之人“扑通”一声,齐刷刷跪倒在地。
沈璐曦那一脸乖巧,令兰竹更加明白太后为何会对这位小姑娘青眼有加。
“奉天承运,太后诏曰:沈家嫡长女品行端正,贤良淑德,特承皇太后慈恩,册封为丹阳郡主,赐予封邑,待其婚嫁时再行迁徙,钦此!”
册封!?
裴璟南所言不虚?
这就是他口中所谓的“好处”?
沈璐曦迅速调整心情,双手高高举起,恭敬答道:“多谢太后的隆恩,能蒙太后教导,璐曦心中感到无比荣耀。”
兰竹连忙扶起她,眼中满是疼爱:“沈姑娘,太后还特许你自主婚配,可见心中有多么疼爱你。”
“兰竹姑姑,多谢您的传达,璐曦深知太后的深意与厚爱。”
沈璐曦的眸中闪过一丝温暖,若非太后的庇佑,自己如今的境遇或许截然不同。
“姑姑,不如留下共饮一杯茶再走?”
不同于寻常的客套,沈璐曦的挽留充满了真诚,只可惜兰竹肩负重任,只好婉拒。
“今日事多,待郡主入宫后,再与郡主尽享欢愉时光。”
言毕,不容沈璐曦远送,兰竹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云屏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从今往后,沈璐曦不再是没有依靠之人,她既有太后的偏爱,又有兄弟们的坚实后盾,再加上郡主的身份加冕,谁还敢轻易小看她!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按照郡主的身份规格,兰竹精心挑选了一批聪慧机敏的侍女与奴仆送往沈璐曦的庭院,沈彦楷和沈彦泽则再次细心审核,确保每一个人都能配得上新任郡主的身份。
毕竟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宫廷之中,女子周身环绕的仆从,每一枚棋子的安置都需慎之又慎。
待所有仆婢皆顺利通过审核,沈彦楷心中的石块方缓缓落地,仿佛春风拂去了冬日残留的最后一丝寒霜。
“未曾料想,太后对小妹竟怀有如此深沉的慈爱,父亲大人常忧心小妹在那重重宫墙之内受人欺凌,看来实乃多余之情啊!”沈彦楷感叹之余,眉宇间洋溢着几分释然。
“自然不会,太后对我如同亲生骨肉般呵护备至,若无此番关照,在那人心难测的宫闱之中,我或许早已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
言及此,她眼眸中闪烁着对过往的感激与对未来的坚定。
次日清晨,沈璐曦与云屏漫步于这市井繁华之中。
街头巷尾的叫卖声,触动了沈璐曦内心深处那股跃跃欲试的商业热情。
信步而至一处古朴的茶馆旁,雅间半掩的窗棂间隐约透出几缕低语,宛如风中细雨,却足以撩拨人心。
“说起来,那五皇子殿下缘何要将此事弄得满城风雨,难道真只为搭救沈家那位看似柔弱的小姐吗?”
一语落下,引发一阵低沉的议论。
“哎,何止是小姐,人家现下可是堂堂的郡主身份!”
“没错没错,但郡主的身份并不能保证婚事一帆风顺啊!”
这些流言蜚语,竟都与那位神秘莫测的裴璟南息息相关,让沈璐曦不禁蹙起了眉头。
两人往日并无多少交集,这背后是否隐藏着对太子之位的激烈争夺?
正冥思之际,仿佛是命运的巧妙安排,她突生一念,吩咐道:“云屏,你且去请五皇子殿下到这边来,我想与他谈谈。”
云屏闻言,一时愕然,却也迅速应下,脚步轻盈地离去执行命令。
须臾之间,云屏引领着一位身穿沉稳黑衣的男子步入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