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睿得知邵续段氏兄弟守节而亡,心内焦虑,虽然脸上没有表现,但是心下却非常难过。
他不是昏晕无道之君,相反的能在晋室凋敝之下选定江东再兴晋室,绝对不是碌碌无能之辈,就是这忍耐力就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他是真没能力,要不早马踏河北,削平石勒可,简直是切骨之恨!
所以他要积蓄力量,有朝一日北伐,恢复中原,可是手里没兵!尚令刁协给皇帝出了一个主意。
五月份司马睿下诏免除青州,幽州,并州等中州良民,因为战乱避祸江东之人的僮客身份,以备征役。
这可是个大举措,切实动了各个豪族世家的蛋糕。僮客也就是奴仆,都是各府的私有财产,很多豪家大族就指着僮客劳作,护卫,坐享其成呢,由是众益怨之。
很快到了七月份,司马睿又派遣尚书仆射戴渊为征西将军、兼领司州刺史,镇守合肥;又派遣保皇铁手,丹杨尹刘隗,为镇兼青州刺史,镇守淮阴;这一套路,明里假节领兵,讨伐胡掳,实则防备王敦。
王敦也不傻,见两人都持朝廷符节统领军队,直接听命于司马睿,也暗暗吃惊,想不到司马睿人狠话不多,闷声干大事。
刘隗虽然人在外,可是心却两头牵系,凡朝廷急事,士大夫职位升降,司马睿都派密使询问他的意见。
王敦思量再三,虽然这两位的兵马实力和自己没法抗衡,但是终究是个牵制,还是拉拢为主,于是给隗写了一封信:“近来陛下特别垂青你啊,今大贼未灭,朝廷偏安一隅,中原鼎沸,民不聊生。我想要效仿周公,和您一起共同协力振兴王室,共 静海内。如果咱俩相处和睦,则帝祚稳定隆望;若其不然,则纷争不断,天下永无望矣!”刘隗看了以后,紧锁眉头,给王敦回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三句话:
第一句:鱼相忘于江湖;
第二句:人相忘于道术。
第三句:竭股肱之力,不畏生死,效陛下以忠贞,吾之志也,期与君同!”
王敦看了信,气得暴跳如雷!杀心顿起!
以骠骑将军王导在周伯仁家吃酒,他也是懒散无事,司马睿因为王敦的原因,对他日渐猜忌和疏远,他倒也没什么怨言,依旧洒脱乐观。
不想两人谈天说地,王导乃风流俊雅之品,居然一下倒在了周伯仁怀里,周伯仁像个大肚子弥勒佛一样,哈哈大笑,道:“居然醉了!”
王导笑眯眯地抚摸着他腆出来的大肚囊,问道:“你这里都装的什么啊?怎么这么鼓?”
周伯仁也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我这里虽大却空空如也!不像你,虽肚腹平平,却能容纳一百个人在里面横逛!”
王导遂起身,叹了口气,两人接着喝酒。
转过头来,周伯仁上疏司马睿,他是御史中丞,又为人豁达正直,他的上疏还是很有份量的。
上疏云:“王导是王导,王敦时王敦,他素来竭诚忠义,辅成大业没有私心,不宜听信毁谤之言,挑唆惑疑之说,君臣相背,徒生嫌隙……”司马睿看到这里,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他和王导莫逆之交,当初刚登皇位,他还想让王导也坐一坐龙椅,过过瘾呢,他那石是真心的,也对王导并无猜疑,如今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他接着往下看:“放逐旧德,以佞伍贤……”是啊,没有王导就没有他司马睿的今天,没有今天何来猜忌?
最后两句,司马睿惊出一身汗来,“亏既往之恩,招将来之患……”这句话很有份量,司马睿也听出了周伯仁的话外之音,给自己留条后路吧,后路就在王导手中!
司马睿颇觉感寤,王导由是得以保全。
文人厉害,笔如刀剑一样能砍伐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