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这天气虽不似秋日那般凉爽,却也不曾到了冰冷刺骨的地步。
说来也奇怪,不过是一夜过去,央柒看着后湖边上突得带上白霜的药材,不知为何,心绪却飘到了遥远的西胡。
也不知,干娘现在每日是否还是倚窗读书?
想来,干爹这些日子怕是要忙到脚不沾地了。
作为几十万大军的统帅,天元王朝的基石,西掳蛮子的眼中钉肉中刺,英国公除却平日之事,现下还要想着如何安顿五皇子的那些私兵,怎得处置那些匪寇?
这里头,可没有一件事是易于处置的。
好在江南之事已经初见成效,有太子殿下在,这个冬天,干爹不必再担忧米面粮油之事。
大后方稳固,行起事来,倒也不会畏首畏尾。
这些日子,五皇子连连失利,太子殿下以雷霆之力,清洗了五皇子的门客,拿下了五皇子的私兵一时之间,更是一举摧毁了白家多年来在江南的势力,可谓是占尽了风头。
央柒自己都未曾察觉,一想到太子殿下,自己这心跳便比平常快上许多,脸上不禁带着羞红。
前日之话犹在耳边,央柒连着两日都激动得难以入睡。
贺妈妈和祝嬷嬷领着心澈几个大丫鬟进屋,却发觉屋内空无一人,倒是后湖里隐约闪烁着烛光,给屋内带来了几丝亮堂。
将手中的热水和衣裙放下,贺妈妈和祝嬷嬷有些无奈地对视一眼,打开小门,果真见央柒披散着一头绸缎似的乌发,穿着披风站在后湖边上。
贺妈妈性子急些,连忙“欸”了声:“小姐,今日天忽得冷了下来,还是得多穿些。
若是着凉了,殿前失仪,怕是会惹得贵人不快。”
熟悉的声音倒是将央柒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缓了缓,看着远处依旧漆黑的夜色,央柒有些无奈地回眸,看着一水穿戴整齐的嬷嬷和婢女:“就算是今日要进宫,也不必这般早就开始梳妆吧?”
心澈笑着道:“可不早了,祝嬷嬷早就吩咐过了,今日小姐入宫可得早早备上。”
说这话,心澈连忙同贺妈妈一道,将央柒搀扶进了屋内,端坐在铜镜前。
祝嬷嬷的言下之意,央柒自然知晓。
现如今,太子殿下和自己之事,祝嬷嬷、贺妈妈早已是心知肚明。
这次进宫,可不是简单的臣女入宫觐见,倒是有些“丑媳妇见婆婆”的意思。
这般情况,祝嬷嬷和贺妈妈定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待此事,可不能出了一丝的差错。
加之,老夫人和国公爷也极为看重三小姐此次的入宫一行,明里暗里倒是没少叮嘱要重视此事。
有了当家人的吩咐,祝嬷嬷和贺妈妈倒是可以抛去那些教条规矩,大胆放手开干。
一时之间,梳妆的梳妆,盘发的盘发,众人都忙得不行,倒是央柒只能坐在铜镜前,任凭着众人在自己的脸上和脑袋上捣鼓,自己倒是有些无所事事。
注意到小姐一直盯着镜子,祝嬷嬷快速看了一眼,随即笑着道:“小羽庄的风水倒是真养人。”
出去了一趟,小姐虽说是瘦了些,腰间衣带亦是减了几指,不过还真是长开了不少,原本只像似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现在已然在缓缓绽放。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色若春桃,灼灼耀目,央柒知晓,祝嬷嬷所言非虚,并非全然是在哄自己开心。
“这些年,多亏嬷嬷费心了。”
央柒这话说得真心,与前世相较,自己如今的皮肤好得可不止一点半点,这里头,可都是祝嬷嬷平日里的功劳。
从漆盘上拿起衣裳,祝嬷嬷双眼含笑道:“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小姐,今日穿这身可好?”
央柒抬眼,转身,看着祝嬷嬷手中的衣裳,立刻便认出来,这是干娘先前为自己备好的一件粉色百褶衣裙,上头用的可是上好的金绣。
贺妈妈便罢了,祝嬷嬷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自是一眼便能认出此物不俗。
西胡之行,乃是绝密之事。
看着祝嬷嬷喜悦之色,央柒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必嬷嬷是误以为衣裙是太子殿下所赠。
今日进宫,虽说用的是元漪公主的名义,可央柒心中却跟明镜一般。
自己从小羽庄回来已有数月,若是元漪公主有心见自己,定是不会耽搁许久。
想必,真正要见自己的不是元漪公主,而是皇后娘娘。
也罢,这衣裙本就是干娘所赠,早就听说干娘与皇后娘娘关系深厚,穿着干娘的衣裙进宫,也不辜负这番情谊。
央柒在英国公府并未久留,英国公夫人自然还未来得及按照央柒的身形修改衣裙。不过,祝嬷嬷心细,早在收拾小姐行李时,便做好了安排。
即将及笄的年岁本就是小女娘的花期,在衣裙的衬托下,只显得央柒格外秀美,更别说央柒眼里沉着细碎的满是期待的光。
祝嬷嬷和贺妈妈时间把握的极好,等央柒装扮完,众人皆满意点头后,不远处的天空这才透出几丝光亮,穿过半掩的窗户,悄悄溜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