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秦府,婚房。
门自外面被人打开,投射进来一地的阳光。
而在那阳光尽头,兀自坐着一个身着红袍的男子,那人坐在桌旁,闭眼假寐,他的眉眼隐藏在阴影中,像极了庙宇里的佛陀、道观中的高座。
闻听着那开门声响,张秦忆睁开了双眼,看着面前来人,眼中波澜不惊,好似一个安静的傀儡一般。
“你倒是心急,结婚不过一日,你便来看我了…”
闻言,那门外走进来一个玄袍男子,待看清了面容之后,却是那赵质介。
“光远心下不解,遂冒死叨扰…想请…无易兄解答…”
闻言,张秦忆扬眉瞥了对面那人一眼,并不接话,只是说道。
“她竟然能允许你来看我…看来赵家还是…有些余威的…”
那红袍官人拿起一块糕点,兀自起身走动了起来,只是那脚下却传来一阵镣铐响动,引人侧目…
那红袍官人走到了窗前,隔着扇明窗,看着那院内身披雪花白袍的美人,那美人手中拿着一枝红花,也是笑着向那窗内良人示意了一下。
看着那美人手里的红鹤芋,张秦忆只是微笑了一下,兀自开口说道。
“光远兄若现在动手,我必死无疑,雪儿封了我的经脉,又将我锁住,我现在不过是…一个任人宰杀的傀儡罢了…”
闻言,那身后的赵志介眼眸微动,却并不回答,只顾言道。
“近日,京中诸大臣都被查出在府苑内豢养平民女子,或食人入药,或以供淫乐,摄政王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闻言,张秦忆眼底并无半分惊讶,兀自咬了一口糕点,含糊说道。
“我这老丈人可还真是心怀天下啊~”
“殿下托我来问公子,可是你的手笔…”
闻言,张秦忆一愣,转身瞅了那赵志介一眼,复回头看了看那院内紧盯着自己的美人,凤目幽深,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呵呵,这是…怀疑我?”
“何不亲自来问我…还托你个中间人办差…”
那赵光远站在那里,径直看着那红袍官人,说道。
“殿下说,她怕自己忍不住杀了你…”
闻言,张秦忆瞟了眼那院内的陈秋雪,也不作声,只是抬手把那明窗掩了住,而后转身边走边说道。
“光远兄不是调查过我秦家嘛~我秦家虽广开春楼,却也不做那戕害平民女子的勾当,最多就是敛些银子,更何况,那敛来得银子,也基本都拿来打点上下了~至于吃人之事,难道不是饿急了才干的事嘛?”
“想不到京都还有这等官员,无易今日可算是大开眼界啊~哈哈哈哈哈~”
挂满红绸的婚房里传来那秦无易惨淡的笑声,听着刺耳,听着挠心…
“如此说来,无易兄并不知道此事?”
那张秦忆赤脚拖着锁链走到了那赵志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哑着嗓子说道。
“好好干罢~这京城,可不止我一个秦家~平日也别太忙,我那娘子可是还需光远的臂助啊~”
“那无易兄可知是谁在操纵此事?”
张秦忆也不作答,只是伸手指了指南面,说道。
“南部山川不还内乱着嘛~”
说罢,便转身上了座位,说道。
“还有事儿嘛?没事就走罢…”
赵志介看着那自顾倒着茶水的张秦忆,敛眸问道。
“最后一件事,无易兄,是为了复仇嘛?”
闻言,张秦忆一顿,挑眉看了看那赵志介,开口说道。
“这也是她的问题?”
“是我自己的问题,光远不解,故而来问…”
张秦忆吹了吹那茶水热气,微抿了一口,说道。
“不是…又或者…是或不是…”
“我并未对父王母后有何记忆,自记事起便在相府长大,但是啊~有时候,人活着,身份是别人定的,我不想复仇,有的是人想复仇…”
“所以,我的看法,并不重要,我也只不过是…”
“为这惨淡的人生找些乐趣罢了…”
话毕,却是自那门外走入一白袍女子,微笑言道。
“光远表兄可还满意?”
那赵光远看着那一脸笑意的陈秋雪,只是俯首拜道。
“下臣明白了,这便告退了~”
“光远表兄慢走~我就不送了~”
待那赵光远离去,陈秋雪转身盯着那自顾抿茶的张秦忆,面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妩媚说道。
“无易当真是拿妾身当外人~这些话都不同奴说的~”
说着,却是走到了那椅子后面,兀自环住那了良人,轻嗅兰香。
闻言,张秦忆一手抓住了那美人手,扯出个笑颜 开口说道。
“呵呵,这不是,怕娘子…生剐了我嘛…”
“什么啊~秦郎净会说笑~”
说着,那美人却是悄悄解开了那红袍官人的红袍,露出那满身的刀伤,纵横交错,半裹着些白布,最新的一道尚自淌着血…
“呵呵~让为夫猜猜,雪儿是想,趁一月光景,将我杀干抹净,毕竟,留下一具尸体,总好过被送去北旻受辱~嗯哼~娘子,我猜得可对?”
那美人也不搭话,只是从身后环住那郎君,瞧着那面上刀疤,心疼道。
“无易也是心狠,我都不舍得在面上动刀的~”
张秦忆扯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兀自两手捏住那美人面庞,笑道。
“娘子,倒是有趣儿~能娶到你~可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相公这般从容,莫非还有后招?”
张秦忆也不答话,只是仰头覆上了那美人红唇,眼中透着些情欲。
在那桌上,茶水旁,平稳地放着个锦盒,却是同那当初的盛放风情蛊的盒子一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