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栩没碰温芃。
温芃一身酒味,任栩让他去洗了澡,把一楼一间小客房给他住,什么都没有对他做。
其实早在任栩确定对沈沛安的感情时,就下定决心,不再碰除了沈沛安以外的任何人。
他也确实做到了,从前的浪子现在变得清心寡欲,无论是谁贴上来,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温芃也不会例外,替身永远比不上正主,他留下温芃是因为太多思念无处安放,但绝对不会再和一个替身上床。
第二天他把温芃带到了二楼主卧——沈沛安曾经的卧室,现在也是他的。
但卧室内的陈设基本上没有任何改变,衣柜里还整齐地摆放着沈沛安曾经的衣服。
任栩仔细挑了一套休闲装让温芃换上,却对上身效果一点儿都不满意。
——这是沈沛安最普通的一套休闲装,但穿在温芃身上,却没有一丁点儿关于沈沛安的熟悉感。
任栩看温芃的裤子长了一截,问:“你身高多少?”
温芃小心翼翼地回答:“一、一米七八。”
任栩眸色暗沉下来:“比他矮了三厘米。”
温芃用力地咬着下唇,紧紧盯着裤脚,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经过一夜的思考,他也明白了,任栩包养他,不是为了跟他发生关系,而是为了让他去模仿另一个人。
为了钱,他可以祛掉胎记、祛掉疤痕,尽可能地去扮演好一个未知的角色。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吃药也好,断骨增高也好,下一次来见我的时候,把身高增加到一米八一。”任栩毫不留情地说。
温芃眼神惶恐。
增高???
没等他反应过来,任栩又倏地抬手掐住他的下巴,掰着他的脸左右查看。
“我不会让你动脸,但——把你的耳洞填了,耳垂边上那一颗痣点掉。”
“好…好的……”
任栩放开了他,跷腿斜坐在椅子上,拿起助理早上送来的关于温芃的全面资料,随手翻了翻。
才刚满二十岁,在年龄上就跟沈沛安差了八岁。
“你上大二?”
“是……”
“什么专业的?”
“……市场营销……”
“学校有法学吗?”
“有、有的……”
任栩合上资料,随手扔在桌面上,出口的语气不容置疑:“你转到法学专业去。”
“啊?”温芃惊了,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解释:“我已经大二了,只有大一学生才允许转专业……”
“我来办手续。”任栩命令道:“你转到法学专业,去学法律。”
替身就要替全套,因为沈沛安是法学院的高材生,所以他要求温芃也要学法律。
温芃不敢忤逆他,只好咬着唇答应:“好的……”
任栩对他这副样子越看越不满意,“说话的时候不要夹着胳膊,把腰挺起来,看着我的眼睛。”
温芃颤颤巍巍地抬起眼睫,鼓起勇气只看了他一眼,就惶恐不安地挪开了视线。
任栩愈加心烦,直接摆摆手让他走了。
他告诉自己,要慢慢来,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温芃变成沈沛安,这需要过程,需要时间。
当然,他也会想,自己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培养替身,沈沛安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生气才好呢——这样沛安就能来见他了,哪怕是冲他发火,也是他梦寐以求的。
任栩一直觉得沈沛安没有死,一定没有死,一定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好好活着,只是刻意躲起来了,不想见他而已……
“沛安,我会一直等你,哪怕等一辈子,也一定要等到再次遇见你……”
……
任栩再次见温芃是在半个月后,经过他的不断调整,温芃至少在身高和穿衣风格上向沈沛安靠近了很多。
他喜欢把温芃叫到别墅来,给对方一本法律类的书,让对方坐在落地窗前慢慢地读。
尤其是黄昏时,当夕阳的余晖撒在窗前,映照在温芃温和的侧脸上,他可以自动在脑海里把温芃的脸替换成沈沛安的,这样就可以假装沈沛安还在他身旁。
情不自禁地,他走向落地窗,从后面把温芃圈进了怀里。
任栩知道——他从来都知道温芃不是沈沛安,但他没有办法了,他实在太想念沈沛安了。
两百四十三天,距离他最后一次见沈沛安,已经过了两百四十三天。
起初,他疯过、闹过,也想着去陪沈沛安,全靠一句“好好活着”的承诺挺了过来。
然后,他变得敏感、失眠,每一个夜里都希望沈沛安来梦里看他一眼,独自守着回忆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的长夜。
到现在,他已经被那无尽的思念折磨得麻木,眼底的色彩变成了灰败,觉得人生了无乐趣。
如今,他遇见了温芃,他决定亲自打造一个替身,利用最清醒的欺骗手段,来找回一点沈沛安曾经的存在感。
“栩、栩哥……”温芃被他抱着,手上的书掉在了地上也不敢捡,连呼吸声都不敢太重。
“叫我的名字,”任栩闭上眼睛说:“他一直叫我的名字。”
“任栩……”温芃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再叫一声。”
“任栩……”
“不要拖着尾音,声音干脆一点。”
“任栩。”
“再叫。”
“任栩。”
“再叫——”
“……任栩。”
不像,终归一点儿都不像,声音不像,外貌不像,语气也不像。
但任栩并没有放手。
这人穿着沈沛安之前穿过的衣服,翻着沈沛安之前读过的书,他拼命地欺骗自己,这人身上承载了沈沛安的影子。
哪怕就是一道影子,他也不想放手,否则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安安……”他自欺欺人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叫安安。”
温芃能做的只有顺从:“嗯,我是安安……”
“你不是安安——”任栩突然勃然大怒,大声强调:“你叫安安——!!!”
温芃差点要哭出来,急忙说:“我叫安安,我叫安安……”
“安安。”
“嗯……”
“安安。”
“在……”
“安安,我好想你。”
“嗯……”
“安安,我永远爱你。”
“……嗯……”
这一夜,任栩对着“安安”,把二百四十三天的思念全部说了出来,抱着温芃,心痛到晕厥。
相思入骨,夙夜难安。
原来,活着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