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林揉按太阳穴,陈牧洲的经历太过离奇,跟编的一样,他不太相信,可是人又活生生站在面前,不,说活生生也不对,陈牧洲的状态比行尸走肉没好多少。
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没有感情。
天呐,丧尸好歹还想吃口肉,他连吃口肉的欲望都没有,活着也不知道图个什么,丧尸都比他有滋味。
徐泽林问道:“除了感情,听觉、嗅觉呢?”
陈牧洲答道:“正常。”
“那方面呢?”徐泽林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久别重逢就聊这个,虽然是一起玩大的但还是有点尴尬。
陈牧洲沉默。
他的沉默把徐泽林也干沉默了。
“不是吧……”
长久的沉默后徐泽林揉了把一毛不拔的脑门,还没来得及震惊,陈牧洲又抛出重磅炸弹。
“老徐,我的身体停止生长了。”
“什、什么意思?”
“指甲和头发这几个月没有变化。”陈牧洲抬起手给徐泽林看,“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烧塑料袋玩么?手腕烫出的疤痕现在也消失了。”
徐泽林手腕也有。
滴落的胶液,在手上一烫就是一个扭起来的肉疤,现在还有两三个,挺明显的。
小时候因为玩火两人还被各自的父母狠狠打过。
陈牧洲的手腕确实没有疤痕。
他看起来,相比曾经的陈牧洲确实显得很新。
徐泽林又开始揉额头,眼神直犯迷糊。
丧尸不会变老,但是它们受过的伤也无法愈合,陈牧洲现在的状态,无欲无求、不老不死,不仅断肢能重生,就连多年前的旧疤都能痊愈。
……俨然是神话里的仙人。
怎么个事。
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学生创业成功不说,就连好兄弟都修仙成功了是吧。
徐泽林cpu都要烧了。
世界的魔幻远超想象。
“哎,陈牧洲,我警告你啊,别一见面就开这种玩笑,你是想要吓死我是吗?啊?”
徐泽林吼一声。
陈牧洲嘴角牵动,很淡地笑了笑。
徐泽林也笑起来,捏捏他的脸,“我看你还是有感情的,这不是笑了吗?说得那么唬人,想骗我,你小子……”
摊主清理完积雪回来。
给两人的保温壶加汤。
摊主的手臂上也有太阳印迹,和陈牧洲额头的一模一样,就是小一些,颜色淡一些。
有点怪。
徐泽林看了一眼,问陈牧洲这是什么意思。
陈牧洲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老徐,要不要跟我走?”
“……不行,我得找到王天昊,就是那个被母亲抛弃的小男孩,我们一起的,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消失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徐泽林非找到他不可。
陈牧洲淡声道:“他不是在基地?”
徐泽林摇头,说回去找过了,没找到人,他想在集市多待两天打听情况,这里人多,消息流通快。
陈牧洲没有勉强,只说想要找他的话就来这个烙饼摊,摊主会传达。
徐泽林点点头。
陈牧洲收拾东西起身。
徐泽林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到这里来,是为了见夏颜吗?”
陈牧洲摇头。
“不是说了,我的情感波动消失了,我记得她,夏颜,上一世我对她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这一世,为保护她,我也做出了牺牲。”
所有的记忆都清晰。
陈牧洲认为,两人互不相欠。
“那我呢?也仅仅只是记得吗?”徐泽林问道。
喜欢的女人不喜欢了。
难道还会记挂曾经的兄弟?
陈牧洲没有回答,男人戴上兜帽,拉紧斗篷离开。
此时此刻陈牧洲的态度才真正让徐泽林相信了他的经历,之前的微笑、点头、请客吃东西的动作不过是陈牧洲的社交本能。
他的内心确实变成了荒漠。
还有记忆,但是情感已成废墟。
之前总蛐蛐陈牧洲胡言乱语,非说记得前世,非要去找夏颜,癫得不行。
现在看来。
还是癫点好。
徐泽林深深叹气,曾经以为生离死别便是最大的悲剧,其实吧,最大的悲剧应该是物是人非。
人还活着,但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
“大家都变了啊……”
天气越来越冷。
集市的人也越来越少,室外的流动摊点几乎消失了,仅剩的人全部搬到室内,徐泽林能用力气换取食物的机会越来越少。
他又重新贴了一遍寻人启事。
找到烙饼摊的老板,说想见陈牧洲。
天寒地冻。
没有更好的去处,只能想这个办法。
摊主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联系,反正一会儿的功夫就从隐蔽处出来,对方告诉徐泽林,陈牧洲目前没有在池城境内,如果想要加入,可以先行去地铁2号线的黑市。
“那里的人会接应你。”
“有没有碰头暗号?”徐泽林的毛长出两根了,整个人又潦草起来。
“不用暗号。”
摊主十分笃定。
徐泽林心中生疑,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收拾东西离开,走前,来到集市办公楼前蹲了一会儿。
孙小晚穿着灰色貂皮和高筒靴,带人浩浩荡荡出来。
个子小小,步伐吊吊。
脸每天都很臭。
脾气也是魔鬼辣椒。
颈间流光的机械皮肤被挡住了,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神魂颠倒。
他们最近一直组织献血,似乎有人病倒了。
徐泽林去献过,验过血型不对就打发他走了,据说对上的血型的人能住进蛇山,他只恨自己不是。
最后看一眼心中的女神,徐泽林背起行囊离开。
满天风雪中。
他拄着拐杖艰难步行。
对面开过来一辆车,车上拉着王天昊夜以继日烧出来的木炭,男孩蜷缩在角落,像只老鼠。
车开过去。
兄弟两人再次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