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暗中藏着后手啊。”
接到了今夜刺杀的结果后,卞明瑞冷笑一声,对自己原本的猜测心下越发笃定了。
“那男子面覆银色面具瞧不出相貌,但是从其一手使得出神入化的苗刀不难看出,他是千牛卫的人。”
苗刀,又称千牛刀,顾名思义,乃是千牛卫所持之刀。
只是寻常的千牛刀大多在形制上施龙凤环,同时装以金银,极尽奢华。
今日这人手持的苗刀上虽十分简洁,但从他落刀的手法和干脆程度来看,他是素日里惯使用苗刀的。
若说三棱箭还可以是有人冒用,毕竟这东西说到底也只是箭矢,只要会射箭便能用。
不过是三棱箭珍贵,搞到手要多费些功夫。
可千牛刀可是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民间偶也有练千牛刀的武人,但这刀法最核心的传承,只在千牛卫内部代代相传。
也就是说,最好的千牛刀刀客,都在千牛卫中。
尽管这人特意换了一把苗刀,但功夫是骗不了人的。
想来也的确是太过紧张,怕谢望之真的被刺身亡了,所以才紧急露了破绽。
“主子,既然已经知道那谢望之是刺杀的幕后主使,您下一步预备如何做呢?”
沈胥躬身低声问道。
他的言外之意很明显。
是在问卞明瑞准备如何做掉这个谢望之。
那场差点要了自己主子性命的刺杀,可是让沈胥也是又惊又怒。
对于谢望之这个罪魁祸首,他自然也是深恶痛绝。
可卞明瑞缓缓摇了摇头。
“不急着先要他性命。今天这场刺杀,本来就是探探他的底细的,也是让张聘和东方晋之他们也都看看,这位谢巡察使到底是多有本领,能够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让我们自以为棋胜一筹,实则他早就运筹帷幄将一切都布置好了。”
在卞明瑞看来,张聘和东方晋之在这场刺杀中,也不是全然无辜。
既如此,那就让他们看看,如今眼前最紧迫的到底是什么?!
圣上派了这么一个能人来两江,将他们可谓是耍得团团转。
“是。想来如今消息也应该已经传开了,相关收尾都已经做好,这件事最多也就是查到太守府了。这些人,本就是安插在太守府的暗桩,如今死了,也彻底将他们身份暴露的最后一丝可能斩断了,没人会怀疑到主子您身上。”
在两江,便是再信任的同盟,互相在对方府上安插桩子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太守府自然也是有卞明瑞的暗桩在的。
虽不知张聘有没有发现,但既然他之前没有揭露出这些暗桩的身份,如今,就只能咬牙认了这个哑巴亏了。
毕竟,人一死,他们就板上钉钉是太守府的人了。
“混账!”
太守府内,张聘一脚踹翻了面前的书案,他怒气冲冲走到了跪着的人面前,脸上满是被戏耍了的惊怒之色。
站在一旁的,是他平日里伺候的随从,见状也只是噤声低头,半句话不敢多说。
“让你看好这些人,你居然让他们出去行刺巡察使去了!如今人一死,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太守府派出去的,你再去跟人说这其实是卞明瑞在府上的暗桩,你以为有人会信吗?!”
这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是卑职失职,请大人责罚。”
手下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府上是有一些别家安插进来的奸细的,但是拔除掉这一批后,那些人还会再继续安排新的暗桩前来,到时潜伏越发隐蔽反倒不好查了。
所以这些奸细一直是由人专门暗中盯着,不到关键时刻是并不会动他们的。
这些年来了,卞明瑞派出的这些暗桩除了传递一些不算顶顶要紧的情报外,几乎没什么动作。
谁能想到,他们会突然发疯去刺杀两江巡察使。
而且,尸身如今已经落到了人家手上,这些人在太守府当值也不是什么秘密,用不了多少功夫便能查到。
“责罚?!这是卞明瑞在给我脸色看呢。”
张聘冷笑一声。
卞明瑞遇刺的事,他自然知晓。
可凭良心讲,这件事和他真的是半分钱关系也无。
他和卞明瑞是有些摩擦,可也没到生死拔刀相见的地步。
且大业未成,他是失心疯了去对付卞明瑞吗?
但不知为何,卞明瑞如今的举动,却是一副认定了他事涉其中的样子。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差错?
但无论如何,张聘知晓,如今并不是他和卞明瑞闹翻的时候。
他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口气吩咐道。
“备轿,去驿站一趟。”
今夜刺杀一事到底是在宛陵地界上,他身为太守自当过问。
且他也准备去见见谢望之。
谢望之今夜展露出的隐藏势力,也是让张聘十分心惊。
那个使得一手出神入化苗刀的神秘人,让张聘之前对于谢望之的所有判断几乎都失效了。
如今,他一时也有些拿捏不准情况了。
“是。”
以为备轿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见主子没有发落自己,手下刚欣喜若狂准备站起身来。
结果,脖子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微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原本光滑的脖颈之上出现了一道血线。
那血越冒越多,下一秒,那人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再没了声响。
侍从手上还缠着软剑,轻轻一抖,血珠从软剑上滑落,侍从将那软剑重新塞回腰间,而后垂首拱手道。
“是,属下立刻去办。”
屋外的人悄无声息进来,将地上的尸体拖了出去,而后仔细用水擦拭干净了地上的血迹。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便彻底被抹除干净了。
在太守府,办不好主子的差事,便只有一个结局。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