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洋憋屈坏了。
辛辛苦苦工作一个月工资才四十块,现在工资还没拿到手,今天一下子就干出去二十块,等于半个月白干了,甚至还不如下车间赚的多。
当时闫解成修车的时候,他就在旁边,也没见他多费事,好像一会儿的功夫就给捣鼓好了。
他觉得自己这二十块钱亏了。
可领导都发话了,他还能怎么着?
他明白。
今天这钱不仅仅是修理费,还买的处罚,这次侥幸躲过一劫,下一次就算是花钱恐怕也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同行之间都会比较,他也不例外,来之前他一直没把闫解成放在眼里,开车嘛,谁不会?
但是现在。
他后悔了。
这岗位还真不是简简单单会开车就行。
他打听过,闫解成开车半年,一次没要过修理费,一次没出事故,一次没误过时间。
他接手这两个月,光是修理费就花去了将近两百块,大大小小的事故更是不断。
主任说,他一进办公室,他就头皮发紧。
他想跟主任说,他的头皮也发紧。
主任这边没捞着好,采购那边同样也没给好脸色。
采购嫌他记的账太潦草,根本就看不懂。
他不服气,跟采购反驳。
他一个小学没毕业的能把字一笔一画的描出来就不错,还想怎么样?
然后,采购就将闫解成的记账本甩在了他面前。
怎么说呢?
他就觉得闫解成当个司机屈才了。
那一笔字板正的就像是刻在本子上,干脆利落,不像是人写的,倒像是印刷的。
他家里有个上中专的侄子,他看过他写的字,不如闫解成写的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他被打击到了,对闫解成很是有怨言。
你说你一个司机,又是开车,又是修车,又是记账的,领一个人的工资,干三个人的活,还让不让修车工和会计活了?
他觉得自己被杨为民坑苦,这活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他想念他的车间,想念他的扳手和大锤,
所以,一下班他就冲出休息室,第一时间等在杨为民工作车间的门口。
翘首以盼。
等啊,等啊。
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然后激动的一边冲他招手,一边呼喊。
“为民哥,为民哥。”
工人们齐刷刷的朝他看过来,不明白一个大男人看到杨为民怎么会这么热情?
杨为民一看是自己的小老弟,顿时有些高兴,意味着晚饭很可能有着落了。
径直来到刘洋面前,派头十足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刘洋眼神复杂的看着杨为民,心情沉重的说道:“有点事想跟你说。走,今晚去我那喝点。”
正合了杨为民的心意。
两人结伴往厂外走去。
杨为民正为自己给兄弟调到了一个好岗位上洋洋自得,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小老弟。
“洋子,我看你红光满面,似乎胖了不少,看样子食堂的饭菜很养人啊。”
刘洋嘴角抽搐。
很想骂娘。
也不知道杨为民是不是眼瞎,哪只眼睛看到自己红光满面?
这分明是他妈晒的。
你要是大白天三十好几的温度徒步跋涉十几里地试试,你也能红光满面。
杨为民完全没注意到小老弟便秘的脸色,还在沾沾自喜,“咋样?哥们对你不错吧,我告你,食堂可是咱们厂里最有油水的地方,一个司机,一个厨师,这可都是香饽饽。
大把人抢着要,哥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不用太感谢我,每月发了工资,请我喝顿大酒就成。当然低于五块钱,我可是不干的。”
感谢你?
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五块钱的饭局,你可真敢想,我他妈一个月工资就剩二十了,这二十能不能保住还不一定呢。
杨为民俨然一副刘洋再生父母的姿态,势必要让刘洋记住自己的再造之恩,自我陶醉了一番,才想刘洋来找自己好像有事。
“对了,你刚才说有事找我,什么事?”
这事还能说吗?
会不会辜负了再生父母,然后被打死?
刘洋犹豫不决,可想到食堂里水深火热的日子,又暗下决心,硬着头皮说道:“为民哥,你……你能不能把我重新调回原来的岗位?”
“什么?”
杨为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洋低着头,不敢看杨为民的眼睛,“我……我干不了这活,我想回车间。”
想回车间?
杨为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好的岗位不要,要坏的。
他好不容易才把闫解成搞下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刘洋,现在居然跟自己说干不了。
早去哪了?
现在不干了,上哪去找合适的人?
难不成还把闫解成调回来,那他之前做的还有什么意义?
再说了,这事也不是他说了算啊。
“好端端的,怎么就干不了了?我看你开的挺好啊。”
提到这事刘洋就一肚子委屈,急需要找一个人倾诉。
“我是会开车,可……可这活不光开车那么简单,还要会修车,还要会记账。我一个小学没毕业的,字都不会写,哪里会记账?”
修车?
记账?
确认是去食堂当司机,不是当食堂主任?
就算是食堂主任,这三样也未必会吧。
杨为民皱起眉头,“修车,记账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司机开好车不就行了。”
“不行,我们都想简单了。”
刘洋都快哭了,把自己这三个月来经受的折磨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
听完,杨为民傻眼了。
谁能告诉他,一个司机为什么要兼顾修理工、会计的职责?
闫解成是不是脑子有病,一份工资,干三个人活,咋这么能显呢?
这么厉害,咋不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