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人寂寥,垂丝轻柳,拂远道。
京城的东市大道,在夜晚向来是繁华,而在白日却显得格外冷清。而在这条街市上的凌云阁,作为京城第一楼,白日也难逃这股冷清的侵袭,门前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却照不亮那寥寥无几的客人。
小二百无聊赖地打开了大门。就在这时,一辆印有“赵家辉记”的马车缓缓驶来,打破了这一片沉寂。马车停下,一个丫鬟打扮的娇俏少女跳下马车,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夜莺初啼:“快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小姐来查账了!”
店小二见此,原本漫不经心的慵懒神色顿时一扫而空。他快步跑进店里,不一会儿,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便走了出来。
他梳着精致的小胡子,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那肉嘟嘟的脸颊笑成了一朵菊花。圆滚滚的身形一弯腰,竟更像一团肉球,显得滑稽又亲切。他快步上前,点头哈腰地说道:“赵小姐,快请快请!”
周围的行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只见车帘缓缓撩开,露出一只精致的绣花鞋。随后,一个带着蜜梨香气的女子缓缓走下马车,她的面纱之下,难掩其容色艳丽,矜持而高贵。
那女子没有多言,只是轻轻颔首,便朝凌云阁内行去。她的步伐优雅而从容,仿佛这冷清的街市与她无关。而她的到来为这冷清的街市增添了一抹亮色,也为这凌云阁带来了一丝亮色。
赵家小姐赵安荣,虽是女子,却有着不输男儿的气势和才智。她行走之间,自有一股子威严,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向了凌云阁一间装饰考究华丽的账房之内。账房内,层层叠叠的账本堆积如山,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那个胖得如同圆球般的胖掌柜,笑眯眯地跟在赵安荣身后,一脸的谄媚。赵安荣极有气势,她随手抽出一本账本,轻轻一抬手,紧跟在他身旁的丫鬟便递上一把金算盘。赵安荣食指轻挑,她一只手熟练地翻着账本,另一只手就如同弹奏古琴一般,手指翻飞,金色的算珠噼里啪啦地响起一阵悦耳的声音。
她头也不抬,淡淡地问道:“赵掌柜,最近生意如何?”
胖掌柜笑着回道:“那还用说吗?有老东家在,凌云阁的生意能差吗?”
听到此,赵安荣脸上并未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说道:“生意好是一方面,客人得服侍周到。”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
胖掌柜点头如捣蒜。
赵安荣见此,却突然停下了打算盘的动作,她也不再翻动账目,抬起头,眉眼极为严肃的说道:“赵掌柜,你可知错?”
突然被这样一问,赵掌柜本还笑眯眯的脸色突然一抽,赶忙问道:“小姐,这从何说起啊?赵某实在不知自己有何错之有?”
赵安荣指着账本道:“你瞧瞧这账目,这个月明显比上个月少了三成,你还说生意好?”
赵掌柜也一改刚刚的好脾气,不由的回道:“小姐,你可不知?这生意有好有坏,本是常事,有这样的盈利已算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了。”
“不!”
赵安仁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们赵家为了建凌云阁,花了多少钱财?就这点盈利,绝对是亏本的买卖,这样的账目,做掌柜的还有脸说生意好?”
见赵安荣如此咄咄逼人,赵掌柜也终于维持不住脸上的谦和笑容,他也冷下了一张脸,眼中满是嘲讽之色:“赵小姐,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擅自插手生意上的事,也就罢了,这生意上的学问你还年轻,你不懂,而且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账目,总账目早就送到了大夫人手里。”
听到这里,赵安荣也不再板着那张冷脸,她缓了缓神色道:“赵掌柜,我也不是想苛责您什么,这生意上有亏有赢,却属正常。只是,最近市井之间,总是流传着一些流言蜚语,说我们凌云阁半夜地底下总是有声响,像是鬼在哭,都说我们凌云阁底下压着不干净的东西。这样的谣言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客人会越来越少。”
听到此,赵掌柜的脸色突然一白,他有些磕巴地道:“怎么可能?这是谣言,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谣传咱们赵家的闲话。”
“是不是闲话,可要好好的查一查?”
赵安荣神色又严肃起来,淡淡地回道。
“是是是,我这就派人去查。”
赵掌柜忙不迭地应道。
赵安荣见此点点头,放下账本,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时辰也差不多了,也该回去给母亲请安了。”
赵掌柜苍白着脸陪笑着将赵安荣送出了凌云阁。而走出凌云阁的赵安荣并不知道,当她踏上马车,赵掌柜目送着马车越驶越远之时,他突然转身朝凌云阁内跑去。
他跑到后厨,拉着一个面容平凡的小二道:“你赶紧跟你们老大说,大晚上的消停些,别坏了咱们生意,否则要是知道这凌云阁下还藏着你们这帮家伙,那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那小二皱着眉,看着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跑堂小二,他无奈地道:“没办法,最近教主要出关,人员调动有些频繁,自然会有些声响。不过我会向教侍大人汇报的,掌柜的,请你不必着急。”
听到此,胖掌柜那圆圆的身子左摇右摆着,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唉,那就让你们教侍寸大人消停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