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梁璇还是选择坐江淮宁的车,不为别的,只是想多陪陪她。
沈祁安的车子跟后面,车速有意地放缓。
航班是四月初八那天的,早上。
时间比较赶,而且那天还是周一,梁璇匆匆赶过去,也并没有跟她说多少的话。
“璇儿,我们走了,”柳馨馨开口。
梁璇点着头,“嗯,柳姨再见。”
“再见。”
沈祁安一起来的,但他在外面找停车位,就没有跟过来。
从机场出去时,梁璇意外碰到一个人。
对方神色略显匆忙,也是慌乱中瞥见她,两道目光对上,这才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来送人?”先一步的,黎镜开口。
男人衬衫长裤,黑白的配色,梁璇视线在他身上打量一二,浅浅嗯了声。
黎镜低咳声,目光扫过眼前的机场大厅,人来人往的,男女老少都有,他根本看不过来。
只大致地看了圈,他回神。
“她已经登机了,”梁璇说。
她语气淡淡,黎镜顿时愣一瞬,有点意外于这份平静。
“那......她有说去哪吗?”他问。
梁璇摇下头,“她没告诉你吗?”
黎镜沉默了。
梁璇了然,少时,她弯下唇角,“她需要一段时间的独处,黎少愿意的话,就多给她一些时间。”
“......”
黎镜没应,沉着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梁璇也没再多说其他的话,浅浅点下头,她侧身走过去。
两道人影距离的越来越远,从大厅出来,梁璇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黑色宾利。
她快步走过去,沈祁安开副驾驶的车门。
机场到风颂,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路上,还遇到堵车,到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
解着身前的安全带,梁璇正要开车门。
旁边,沈祁安叫住她,“一会想吃什么?”
梁璇没觉得多饿,“都可以。”
沈祁安笑,“行,那我看着买了。”
嗯一声,梁璇下车。
肩上挎着包包,她进不远处的旋转门。
刚到办公室没一会,闻时就抱着一小摞文件夹敲门进来。
都是需要签字的,梁璇手指了下办公桌,让他先放那。
闻时照做,末了,又问她:“梁总,今年还去方县那边吗?”
大学那会,也是温雪去世没多久,梁璇跟梁正怀之间的隔阂正深,一连几个寒暑假,她都选择留校,隔壁宿舍是师范生,大三那会,她们有支教的任务,梁璇好奇,也跟着报了个短期的支教,是寒假那会去的,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去的就是方县。
同行的,还有几个男生,闻时也在其中。
那个时候,他比较腼腆,除了跟一起的几个男性同伴说说话,基本上不怎么和女生聊天,一度让人怀疑他的性\/取\/向。
但,这也只是他私下的样子,讲台上的他,就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讲起课来滔滔不绝,引经据典,而且一点也不枯燥乏味,课下的时候,那些学生们都围着他,一声声“闻老师”地叫着。
梁璇学金融的,但当校长来询问代课意向时,她选了音乐课,从前的一些舞蹈功底还在,上课的时候,她就带着全年级的十几个孩子在小广场上活动。
然,也就是这十几个孩子,常常让梁璇头疼,她几度找校长沟通,最后还是闻时来帮的忙。
那些学生喜欢他,自然也很听他的话,相较于她一遍接着一遍的强调,他只说一句话,他们立刻就乖乖照做。
“小孩子也是需要有规矩的,”闻时说。
梁璇起初是半信半疑,后来就完全认同了。
再后来,两个人逐渐地熟络起来。
闻时本身就是方县本地人,小学的时候,他家里发生了变故,父母意外车祸去世,就剩下一个奶奶相依为命,六年级那会,村子里得到好心人的资助,村委会调查时第一个选上了他,给报了名,也是从那之后,每个月他都会从村委会那里领到一笔钱。
资助人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只是说,让他们几个孩子好好学习,将来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机会。
就这样,闻时一路努力学习,从小乡村考到了大城市。
他说,他去上大学那天,村子里还有好多人来送,绿色大巴绕着山路,起初是与人,后来是和整个村子,一切都渐行渐远。
然后是割裂,大城市的繁华让他一度无法适从,他看着它陌生,又觉得它迷人。
他很想留在这里。
梁璇说:“那就留下啊。”
闻时摇摇头,“我还有奶奶要照顾。”
梁璇:“那你就再努努力,把奶奶接到身边来。”
她话音落,闻时笑了。
那个笑容,怎么说呢,夹杂着些许的无奈和心酸,似是还有些其他的,梁璇至今都记得。
短期支教结束后,一行人从方县回去,学习生活都照旧。
原以为彼此的人生轨迹不再会有什么交集,一直到大四毕业前夕,在整理温雪留下来的遗物时,梁璇意外翻到一份资助名单。
那上面,就有闻时的名字。
第一眼看到时,梁璇着实有些意外,想着大概是同名,但顺着人名往后看,看到后面的家庭住址时,她怔住了。
有些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的妙不可言,一切都好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
拿着那份资助名单,梁璇专门去了铭与的公益部门,查看往年的一些账目流水,再次确认遍。
那天,她心情很好,梁正怀看到时,还以为父女关系要有所缓解了,但紧接着,他等到了梁璇成立公司的事情。
创办公司并不是一时兴起,当然,这里面不能否认有跟梁正怀赌气的成分在。
公司成立后,身边需要一名助理,梁璇当即就想到了闻时,但,这样的工作他未必喜欢,只是简单地提了两句,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不到一分钟,他就给出了答复,一个“好”字。
梁璇有些些意外,“你可以再认真考虑考虑的。”
闻时:“不用,我想的很清楚。”
自此,两个人既是朋友,也是工作上的伙伴。
算起来,也快有五个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