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翌日,天还没完全亮起来,便听隔壁县衙有人击鼓鸣冤,曲玲珑有吃早食的习惯,钱氏派李婆子来找曲玲珑时,曲玲珑正倚在软榻上喝粥。
金黄色大米粥,在经过青竹一双巧手烹饪后,里面搁置了上十种补身子的营养品,一口下去,甜香四溢,曲玲珑闭着眼,忍不住挑了下眉。
“若有一日,你不在我身边,可怎么办啊?”曲玲珑本只是句玩笑话,不料青竹却当真了,想到前段日子被曲玲珑发到外院伺候的事。
瞳孔立马溢起了水雾,指尖抓着帕子跪在曲玲珑面前,“不知奴婢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小姐责罚。”
李婆子从外面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望着跪倒在地的青竹,眸子不觉转了转,再度回神,笑容已经挂在了脸上。
先规规矩矩的喊了一声“二小姐”,随后才说明来意,“府中的账房王三不知何故被入了狱,夫人的意思,让奴婢来问问二小姐,毕竟,当日二小姐离府时,是与王三一块儿走的。”
“如今王三莫名其妙下狱,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误会?自然是有的,那丝绸铺本就是她的,王三胆大包天,仗着背后有钱氏撑腰,上来就要拿里头的东西,报官说他偷窃,已是好的。
曲玲珑笑了笑,“想来母亲让李妈妈来问玲珑,必然是知道这个中缘由的,官是我报的。”
见曲玲珑没有丝毫隐瞒,李婆子堆满褶皱的脸上立马升起不悦,垂下头,“不知二小姐这是为何?当日从府中出来,二小姐可是亲口跟夫人承诺过的,要将那些铺子还回来,如今王三来收东西,二小姐却这么做,不知是何意?”
说到最后,李婆子言语里已然有了怒意,曲玲珑看在眼里,笑笑,并未直接接李婆子的话,而是让婢女奉了盏茶上来,
“这茶,可是庄上自产的茶,往年都是用来上供的,李妈妈一大早便过来,想来也没吃过什么东西。”
说罢,又让婢女送了些点心过来,“都是庄上的婢女做的,不比庄内,却能顶饱,李妈妈若不嫌弃,便多吃一点儿。”
曲玲珑这番举措,看的李婆子心惊肉跳,王三的事还没说完,她便让自己吃喝,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婆子趁着喝茶的功夫,抬眸向四周扫了一眼,发现自刚才被叫出去后,青竹便再未进来,心下有些疑虑,却也未表现出来。
坐了一会儿,实在坐不住,见曲玲珑悠哉悠哉,一副“于己无关”的表情,李婆子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好半响,才重新挑了个话题提起来。
“夫人的意思,若是这当中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便好,王三是夫人乳母的儿子,别到时候因为这点儿小事儿,伤了彼此间的和气才是。”
李婆子说的本分但话落在曲玲珑耳朵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她轻笑着勾了勾唇角,并未因李婆子对自己的不满而生气。
“竟不知,那王三何时已是母亲身边的体己人了。”
曲玲珑看似笑,实则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李婆子看在眼里,拧着帕子没出声,“二小姐若能在此事上放王三一马,往后回府,必然也会得夫人的好。”
“二小姐别忘了,这水月庄虽已给了二小姐,但那地契,可还在老爷夫人手上呢,若是二小姐不通情理,到是夫人一怒之下做出什么,那就…”
这是在威胁她,可惜了,她曲玲珑这一辈子,最不爱受的,就是威胁。
迎上李婆子看过来的目光,曲玲珑也懒得继续跟她装了,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漠然。
“王三在本小姐不知情的情况下,便将准备售卖的丝绸装回去,不问则取,这是偷,母亲袒护,说白了,不过是因着小时喝奶的那点儿恩情。”
肉眼可见李婆子的眉头皱了起来,曲玲珑全当看不看见,“别说今日来的人是你,就是钱氏本人,本小姐也不买账。”
“你你你!”李婆子虽说只是个下人,但因着钱氏的关系,在府中也是一等婆子的存在,不少庶子庶女巴结,她连眼睛都不抬,
曲玲珑这话,明显不把夫人放在眼里,一件几个“你”字,人家的地盘上,李婆子不敢发作,本想就这么离开,但一想到钱氏还在衙门等着,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说好话。
“二小姐宅心仁厚,刚才,是奴婢没放好自己的身份,还望二小姐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那王三于夫人有恩,如论如何,看在夫人曾对小姐不错的份儿上,二小姐随奴婢走一趟吧?”
“对她不错?”曲玲珑冷笑,李婆子当真是急糊涂了,这种事都能说出来,“好啊,既是母亲亲自开口,不去岂不是佛了母亲的面。”
见曲玲珑同意一同前往,李婆子面上立马划过一抹喜意,俯下身来,做出个“请”的姿势。
青竹跟在后头,因要帮曲玲珑拿替换衣服的缘故,故意走在后头,李婆子看在眼里,却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不由得,放慢了前进的脚步,曲玲珑走在前面,将李婆子的动作全都看在眼睛里,微勾了勾唇,随即撩起帘子坐上马车。
府衙门外,钱氏在婢女的掺扶下站着门口,一连几个时辰过后,都不见李婆子回来,就在她心烦意乱,等不下去准备让小厮去催时。
李婆子跟随者曲玲珑一行人从远处过来,看到焦急等待良久的钱氏,曲玲珑眸底满是笑意。
“冬月可不比夏日,母亲侯在这门口这么久,身娇肉贵,可千万别落了病才是。”说罢,盈盈福身,这礼数,半点儿错都挑不出来。
钱氏正为王三的事焦急,见曲玲珑过来,二话不说,开口就让她撤销状告,“本就是拿自己家的东西,何来偷窃一说,玲珑你不懂事,难不成那些丫头婆子也不懂?”说着就要让曲玲珑随自己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