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姜卿往后退，想离开。
    “都这种时候了还玩欲擒故纵？”
    “不是，只是没有必要了。”
    傅池砚禁锢着姜卿，不让她再往后退，姜卿现在只想让他走，或者她走。
    “傅少，你爱上我了，不是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个气泡，一碰就要碎掉。
    傅池砚的脸色一变，他和姜卿之间应该是恨的，也只能有恨，因为他恨傅际中，恨他不爱他的母亲，所以......
    所以他该恨她吗？
    在这乱世里谈情说爱都弥足珍贵，可是偏偏是姜卿，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傅池砚爱姜卿。
    傅池砚想开口反驳，薄唇微微张开了几次又闭上，姜卿看着他笑得纯良无害，挣脱开他的手。
    越泽就是这个时候小心翼翼地进来，垂着眼完全不敢去看客厅里的动静。
    “傅统领，我们得走了。”
    傅池砚昨夜一晚上没睡，清晨浅眠了几个小时又爬起来让他开车到酒店。
    找姜卿。
    一开始他兴许只是想确认刘丰那番话的真伪，不成想姜卿今天居然早就来了，傅池砚带着满身怒意上了楼。
    越泽在心里已经默默为姜卿祈祷了很久，现在看来，她还活着。
    傅池砚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越泽的出现算是救他于水火了，他不想承认自己爱上姜卿，但又说不出不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留洋时身边的同学朋友各有各的欢好，他只觉得吵闹，从不参与那些人淫靡的活动。
    那时候的他只想着学成归国，继承傅际中的东西，再把他最珍视的，属于他的白月光的那一部分毁掉。
    姜卿靠在椅子上，右手虚握着左手的手腕，侧过脸去，她生得太白皙，整个人站在那近乎融进晨曦的光晕里去，脖颈的线条优美，透出脆弱的美。
    “我们走。”
    傅池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似乎有事要忙，军靴踩下去的响声不如来时那么闲适自然，倒像是落荒而逃。
    门被人安静合上，姜卿走到客房敲了敲紧闭的门，飞燕才出来。
    姜卿的脸色不是很好，飞燕关心道：“姜小姐，您还好吗？”
    “嗯。”
    “是什么人来？”
    “傅池砚。”
    姜卿转身回到客厅，轻手压着旗袍下摆坐下，又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单手操作总是慢些的。
    还是老祖宗的东西好喝，洋人弄的咖啡她还是尝不来。
    飞燕跟着她坐下，听到傅池砚的名字表情瞬间变得凝重。
    “别担心，他是我的....弟弟。”
    飞燕眉峰不受控制地挑了挑，“您是，傅际中的那个，养女？”
    “是。”
    飞燕原先想要问的问题被哽在咽喉，比如为何傅池砚会发现姜卿在这里，又为何气势汹汹地过来找她，再为何突然离开，他对外来的姜卿如此关心的么？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
    等到了十一点半，姜卿抬头看了眼时间，走到门边把帽子重新带上，“我先过去接他。”
    “一个小时后你再到笙玉楼。”
    飞燕点点头，“注意安全，姜小姐。”
    等姜卿去到笙玉楼也已经过了快半个小时，她让黄包车把她拉到后门，多给了他一些碎银，“请您往另一边离开，谢谢。”
    黄包车夫高兴地拉着车往姜卿指的方向离开。
    慕秋一直守在后院等姜卿的到来，看到她进来立马凑上前，身后跟着杨春好。
    “姜姐姐。”
    “连忠呢？”
    “他已经收拾妥当，在等着你。”
    “半个小时后他的朋友就会来。”姜卿顿了顿，“你能去安排一辆车吗？我们跟在后面。”
    “姜姐姐是担心？”
    “不看他们平安离开，心里总是不踏实。”
    慕秋背过身去和杨春好耳语了几句，修长的手扶在杨春好肩头。
    等慕秋退开后，杨春好便匆匆离开。
    任务完成前的几个小时总是煎熬的，直到虚掩的后门外传来车轮滚过地面的声响。
    慕秋立马前往连忠的房间，扶着面色仍然苍白的他往外走去。
    连忠看到姜卿抱拳想要躬身，嘴里说着：“姜小姐大恩，连某无以为报！”
    姜卿赶忙制止他的动作，“赶紧上车吧，晚了就错过时间了。”
    连忠这才重新跟上慕秋的步伐。
    兴许是这样的应急情况处理过很多次，连忠走出后门躲避上车的动作十分迅速，慕秋特意给他找了一顶帽子遮住面容。
    车子发动后不久，杨春好也开着一辆车来到后门，此时慕秋和姜卿已经合上后门在外面等候。
    上了车，慕秋心底没由来的担心，“姜姐姐，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送佛送到西，他们不想让我们趟出城的浑水，说明真实情况可能并不会和预期那般顺利。”
    慕秋点点头，杨春好一路绕着人少的路来到南城门附近。
    老远就看到了飞燕开的那辆车，杨春好不着痕迹地跟上。
    到了城边，慕秋忽然一惊，“今天守卫怎么多了这么多？”
    姜卿望窗外看了一眼，“傅池砚下令追捕连忠，多一些应该是正常的。”
    “不是的，姜姐姐，傅池砚前几日就下过令，那时候守卫就已经增加了，今天这阵仗倒像是.....鸿门宴。”
    不应该的。
    姜卿垂下眼去思考这几日来和傅池砚碰面时的各种情节，他不可能发现姜卿在做的事情。
    “春好，超过他们，走在他们前面。”
    “好。”
    杨春好凤眼一眯，轻踩油门后换挡，整个动作被他做得带出点风流倜傥的味道。
    车子只是一个擦身就把飞燕和连忠他们甩在身后。
    他们先行一步进入守卫搜查区。
    姜卿一眼就看到站在城门下高挑挺拔的傅池砚。
    是了，只有傅池砚在这里亲自守着，才能有如此大的阵仗。
    那些守卫兵不仅是排查出入车辆和往来人群的，更是保护傅池砚的。
    她的心里猛地一紧，她还没想好用什么说辞来蒙骗傅池砚。
    姜卿呼吸都因此沉重了几分，慕秋显然也看到了傅池砚，手搭上姜卿皱起眉看她。
    杨春好略微回头，“要掉头回去吗？”
    “不用，开过去。”
    杨春好在发现傅池砚时就有想回头的心思了，他知道傅池砚和姜卿不对付，不是很想让姜卿在这种情形下面对他。
    被甩到后面的飞燕和连忠眼里自然也映出了傅池砚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眼神有些沉痛。
    看来今天注定难以安稳离开如城了。
    城门口的车辆通行检查都很慢，傅池砚特意命人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清楚，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则是闲适地靠着自己那辆车站在一旁，有人出钱，他就做戏，不寒碜。
    似乎是有些无聊，傅池砚偏过头去问越泽要了根烟叼进嘴里，但没点燃。
    如完美雕塑的脸瞬间鲜活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像斯文败类，但因为穿着笔挺的军装让人脑子里只跳出两个字——军痞。
    因为长相而显得庄重，又因为那根细烟显得邪气，怪得很。
    飞燕盯着傅池砚的动作，手下紧张地拍打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