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卿起来,傅池砚昨晚没有回来,看来军部的事情很忙。
她停伫在二楼的窗台上往下望,傅池砚如今已经下令搜捕连忠,若不是连忠一直藏在笙玉楼,早就被他抓了去。
姜卿缓缓叹口气,这乱世活得确实让人揪心。
她今天穿了一身墨绿色旗袍,外面搭了件黑色的长衫,显得比平日里要成熟很多。
难得没穿带跟的鞋子,而是穿了一双平底布鞋。
一大早她就去到荣盛,等着连忠的朋友到来。
据连忠所说,这位朋友的代号叫“飞燕”。
九点,姜卿坐在房间里,一道开门声响起,有人快步走进来。
“是飞燕吗?”姜卿抬头去看进来的人。
是一张很普通的男人的脸,但眼神里透露出的坚毅让人几乎很难忘记他的长相。
“你好,我是飞燕。”
“我姓姜,连忠大哥一直在等您的消息。”
“今日下午一点,南边城门士兵会换岗,通行证我已经准备好,只需要接到连忠同志就能马上离开如城。”
姜卿闻言点点头,“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姜小姐能够帮助我们、帮助连忠同志养伤一直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没有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飞燕坐下喝了口茶,目光忽然锐利地盯向门外,立马站起身轻声快步走到门边侧耳去听。
“傅统领,就是这儿,姜小姐就订了这间房。”
姜卿这时也走了过来,用眼神表示出疑惑,飞燕迅速带着她进到卧室里,声音刻意放轻。
“姜小姐,你被人跟踪了吗?”
“应该没有。”
姜卿脑海里忽然闪过第一天到酒店时在电梯上和她对视的那个男人。
“也许.....也许有的。”
“外面有人在找你。”
姜卿皱起漂亮的眉,走到窗边看去,没有可以给飞燕藏身的地方。
门外敲门声骤然响起。
“飞燕大哥,还请您到客房的衣橱里躲一躲。”
飞燕点头的同时便火速离开卧室,藏身到客房的衣橱里。
他没由来的信任姜卿,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眸太过纯粹和干净。
她不会是坏人。
姜卿回到客厅,把飞燕刚刚喝的茶倒进垃圾桶,又用纸巾擦干茶杯放回原处,敲门声再次响起,她抬头看了一眼。
继而将自己原先倒好的那杯茶倾倒在桌面上,茶水顺着桌沿往下滴落,姜卿拿起两张纸巾在水里擦拭。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越泽把从前台那里拿到的钥匙拔出来。
从门口那个角度看到客厅里空无一人,傅池砚军靴踩到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
进来就看到了蹲在地上擦茶水的姜卿。
她仰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傅池砚,面上丝毫没有惊讶,又低下头去把水都吸干净。
“我倒是不知道姜小姐有家不回,还有住酒店的癖好。”
“怎么,傅家装不下你了?”
傅池砚单膝抵地蹲下,去打量姜卿。
“人总要有点爱好。”
“你来这里做什么?”
姜卿不答,傅池砚也没什么耐心,又站起来想往卧室里走。
姜卿猛地站起身,头顶却撞到桌沿发出声响,傅池砚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吃痛皱眉,手捂住头顶的模样有点可爱,随后又看向傅池砚,朝他扯了个笑容,“你随便看,不用管我。”
傅池砚还是转回来走到姜卿面前,“来这里做什么,嗯?”
那只带枪茧的手再一次掌控住姜卿的下巴。
姜卿闭上眼,像是在逃避。
又来了,昨天姜卿在车上说出那一番话之前也是类似的表情。
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傅池砚正想要开口,就听到姜卿弱弱地说:“我只是来这里发呆。”
傅池砚愣住了,胸口感受到怒意反而面上展露笑意,姜卿连借口都想得蹩脚。
“对不起.....我只是在傅宅太闷了,你又不喜欢我去笙玉楼,就只能来这儿。”
傅池砚却加深了笑意,“姜卿,你说谎的技术怎么还越来越差呢?你四天前就开好了房,还是说你觉得我不会去查你?”
姜卿脸色白了白,又不说话了。
傅池砚凑近她,手都有些发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姜卿,你来这里到底做什么?”
这是傅池砚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一个人,若是其他人,光是站到他面前就已经被他枪毙了。
还会有他给机会再撒一次谎吗?
姜卿的呼吸变得沉重,但她就是咬着牙关不肯开口,傅池砚气得点了点头,转身就想进卧室,却被姜卿抓住袖口。
“能不能不要进去?”
傅池砚甩开她的手,她故意阻拦,那一定是有问题。
卧室门骤然被打开,里面的陈设似乎没变,傅池砚走进去仔细检查着,最后在衣柜前停下。
“吱呀——”一声,衣柜被傅池砚打开,只有两套酒店自供的西式睡袍挂在里面。
他继而往床上望去,掀开了枕头,有一块白纸包着的东西放在底下。
他拿起来一看,“迷情香”三个字映入眼帘。
姜卿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当他拿开枕头时小声地吸了口气。
他抬起迷情香转过身去看姜卿,挑着眉。
“你和谁?”
姜卿还是像个闷葫芦一样,好像从昨天开始她就喜欢这样,傅池砚心底又掀起一阵烦躁。
“姜卿,我只最后问一遍,我对你的耐心已经够多了。”
等了一会儿,姜卿还是不肯说话,他狠狠摔下手里的迷情香,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就听到姜卿仿佛认命一般的清冷声音。
“和你,傅池砚,和你的。”
她偏过头去,不想让傅池砚看到她的脸。
“这是我最后的计划,但是你昨天去到笙玉楼....我的计划被打乱了。”
“这些用不上了,可是我花钱订了房间,所以过来坐坐,消磨时间。”
说完,她的脸颊浮现绯红,漂亮得不像话。
傅池砚心底的郁结骤然松解,他上前一步把姜卿的脸转向他,薄荷香侵占着姜卿周围的空气。
“你说什么?计划,我听听。”
姜卿叹了口气,“我想诱惑你,只要成功了你就不会抛下我。”
这几乎是傅家不成文的家训。
傅际中没娶到他的白月光,最后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得娶了许家大小姐许玉珍,他一直恪守着本分,对她负责,虽说没什么爱意,但终究还是把许玉珍照顾得很好。
只是许玉珍太想要爱了,而那份爱傅际中给不了,所以她生产完就产后抑郁,最后郁郁而终。
后来遇到姜卿,太像了。
姜卿太像他的白月光了。
傅际中看到她,就觉得自己本来的人生就应该是这样的。
和他的香茹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所以傅际中把姜卿带回家后就时常给她钱花,甚至把傅家的账本拿给姜卿管过一阵。
傅池砚一定也是这样的人,他会负责。
“你怎么确定我不会始乱终弃?”
“你不会。”
姜卿清澈的眼看向傅池砚,几乎要把他烫伤。
为什么她都二十七岁了,还能有这么干净的眼神。
傅池砚喉结滚动,再也抑制不住的倾身而上。
“我现在给你机会,诱惑我,姜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