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慕答应了贺辞,可第二天情绪冷静下来以后,她又开始不安起来。
小的时候,她听外婆说过很多那个年代的事情。
周家世代都是大家族,在抗战时期,外公私下里主动捐献了一大部分的家产抵御外敌。可在后来的特殊时期时,还是被人举报下放,进了牛棚。好在当时外公警觉提前安排,剩下的家产基本都被藏了起来,外婆她们也幸免于难。
后来,周家平反,可外公那几年在牛棚里受了很多罪,没几年就病故了。
那个年代的事情,除了听外婆说过以外,在学校里上课的时候,也听老师讲过不少时代的悲剧。
她生长在和平年代,当时听到只是嗟叹,如今真正身处于此才觉得不寒而栗。虽然困难时期已经过去,也改革开放了,可终究还是与和平年代不同。
贺辞回来时,见她坐在病床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早上出了一趟门,回来已经是中午了。
“饿了吗?”
沈知慕扭头,见他进来时手里还拿着饭盒。问:“你从家里带来的?”
“回了趟家。”
贺辞将饭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一边跟她说道:“我刚才去问过方主任,他说再过两天你就能出院了。”
沈知慕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贺辞见状,在一旁坐下,眼神注视着她忽然说了一句:
“知知,我有事想告诉你。”
看他这认真的表情,沈知慕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
贺辞顿了顿,他早已敏锐的察觉到她这两天的不对劲,怕她再反悔,所以一直都没有问她。
“结婚报告已经批下来了。”
“结婚报告?”沈知慕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没经过你同意打了结婚报告,现在已经批下来了。”贺辞紧紧盯着她,生怕她知道自己背着她打了结婚报告以后会生气。
“批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
“嗯。”
贺辞点头,他早上就是出去打电话。
结婚报告的审批很快,也算是他稍微使了些手段吧。
他之前都查清楚了,‘沈知慕’辞职是要跟别人一起偷渡去香江,结果却被人骗走了所有的钱,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海。他便将她,与‘沈知慕’之间的痕迹给抹平了。
她又是因为救人才被同伙报复,一个重伤的功臣要结婚,上头自然会有些优待。
况且,他爸毕竟又在这个位置上,在没有什么问题的情况下,让他帮忙打个电话稍微推动一下进度,不算什么难事!
看她那惊讶、又不安的神情,贺辞安慰:
“我不是说过吗?交给我就好。”
沈知慕望着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她一直害怕的政审,就这么简单的过了!
看贺辞的神态,总感觉他好像是知道什么似的。
贺辞也没有解释,既然她还是没有选择主动告诉自己,那他便就当做不知道吧!反正未来还有那么久,总有一天她会愿意说的。
“等你完全好了以后,我们再商量结婚的事情。”
说完,贺辞拿过那桌上的饭盒,一边打开一边慢条斯理的继续道:“只是,知知,想要逃怕是不可能了。”
他抬眸瞥她,嘴角勾着轻浅的笑。
沈知慕静静看着,心里豁然就变得放松了。
罢了,大概是她太过小心翼翼了。反正政审都已经过了,那么,她这个身份应当是不会再出现问题了吧!
“我可没说我想反悔!”
贺辞又拿起筷子,问:“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沈知慕点头,笑了笑。
她右手骨折不能用,只能暂时让人喂着吃饭,贺辞倒是服侍得乐在其中。
简开阳一行人来时,贺辞正在给沈知慕擦嘴巴。一进来就见到这副亲昵的画面,他立刻收住脚步,扬声戏谑:
“哟,我们是不是要先回避一会儿,待会再进来?”
沈知慕望过去,见他正扬眉看着他们。
她醒了之后简开阳来过一次,这次除了他,后面还跟着颜真卿,走在最后的则是很久不见的余怀之。
“慕慕!”
颜真卿越过他,立刻快步上前,关心的询问:
“你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很多,过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沈知慕回。
“我早就想来看你了,但简开阳一直拦着不让。”颜真卿解释。
“你一来就哭成个泪人似的,让她老这么听着,烦都烦得不愿意醒了!”简开阳玩笑的反驳。
“那后来呢?”
她跟着质问了一句,又继续跟沈知慕告状:“简开阳这个家伙,明明早就知道你醒过来了,竟然也不告诉我,害我到现在才过来看你!”
说完,她还不忘幽怨的睨了简开阳一眼。
上次简开阳劝她没事别老过来,她回家后,妈妈也跟她解释了。说这时慕慕的对象肯定希望跟她单独相处,如果看到别人为了她难过的话,她的对象只会更加难受。所以后来,颜真卿才一直忍着没过来,让简开阳有情况通知自己。
听到她的抱怨,简开阳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这段时间,他一边要忙着自己的电器行,一边又要替她照顾店里,所以就一时忘了告诉她沈知慕醒过来的消息。
久违的听到他们斗嘴,沈知慕的心情很是愉悦。
“之前我不清醒,你来了我也不得见你。”
而且,当时自己那个状态,贺辞一直都寸步不离的守着,所以他们体谅着没怎么来探望她也理解。
“抱歉,我才知道你受伤的事儿!”
旁边,余怀之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满脸抱歉地解释。
自从知道她有了对象以后,他就开始努力控制自己的心,不再去想她。可毕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心情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完全平复下来的。
知道她受伤了以后,余怀之想了想还是过来了,毕竟他们之间也是朋友。
“没事儿,公职人员是比较忙。”
沈知慕扯了扯嘴角,自从上次带贺辞跟他们在酒吧见过面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余怀之了。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贺辞倒了杯水送到她嘴边。
“喝点水。”
沈知慕想尽量减少上厕所,毕竟她这个样子每次去厕所都是一个难题,但燕京实在太干燥,不喝又不行,而且他都已经递到嘴边了。
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有些别扭,但还是低头有点急地喝了两口。
贺辞却神色自若,待她喝完水,接着又用食指关节擦了她下唇的水渍。
余怀之的表情一僵,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