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长的手机接连响起,他的心咯噔一下,慌忙接起来,等他在挂断最后一个电话时,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坐在凳子上半天说不出来话。
“李院长,这是谁的电话?”张海岩眼皮突然跳了几下。
一叠文件直接砸在他身上,“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少钻研那些旁门左道,把心思用到正道上,你呢,是一次也没有听,现在好了,你自己倒霉还要连累院里的名声。”
张海岩内心的惶恐,让他顾不得还在看笑话的池天启等人,蹲在地上将散落的文件一张张捡了起来,“李院长,你这是……”
“你今天把手上的病人都做一个交接,然后明天不用来了,等院里调查结果出来再说。”李院长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不,李院长,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对医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张海岩急了,他家里用钱地方很多,这一停职,收入就彻底断了。
“如果你没有做出违纪的事情,一切都好说,反之别说你,我和老陈也逃不了责任。”毕竟多年同事,即便到这种程度,李院长还是心软了。
“人啊,不能做亏心事啊,尤其是我们医生,救死扶伤应该是第一位,如果把其他东西摆在这之前,那下场就是砸了自己的饭碗。”从电话响起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池天启,丢下这句话,就带着自己团队的人,先离开了。
在他们走后,张海岩最后一口气也松了,脚一软,摔倒在地上。他没有想过自己只是不服气顶了言染几句,怎么后果就这么严重,“李院长,真的没办法补救了吗?”
“海岩啊,我给你交个底吧,这次恐怕不止你一个人要被审查,全院上上下下估计都会被清洗一遍,”李院长脸色灰败瘫坐在椅子上。
“老李,到底怎么回事,凤毓虽然财力惊人,可毕竟是个商人,并不是我们上级领导,这审查全院,他应该做不了主。”就算能做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命令下来,一直站在李院长身边的陈副院长面露疑惑。
李院长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将手机通话界面翻开放在他眼前。
陈副院长看到一溜烟的通话记录,卫生监督管理局局长、凤毓、北海市长、医药协会会长,这些大人物,平常只有别人找他们,难得有他们主动找人的时候,可这些在同一天几乎同时给李院长打了电话,作为职场老江湖的他,清晰意识到张海岩踢到铁板了。
“凤家那位,手已经这么长了吗?”陈副院长看了眼关紧的房门,音量极低。
“你觉得这全是凤毓的影响力?”李院长嗤笑一声。
“难道不是?”陈副院长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满脸不敢相信。
“你不是心里都有数了吗?”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李院长将地上的张海岩扶了起来,“池天启是什么人,你们清楚的很,他带来的人,还敢力排众议让人上台,你们就不想想是为什么?你们都知道那对连体婴身份不一般,那池天启会不知道?说白了海岩你就是太自负了。”
“可是我也就只是和她争执了几句,因为这个就让我停职我不服,我学医这么多年,好不容才爬到这个位置,虽说成绩没有池天启好,但这些年也为院里做了很多事,赢得很多荣誉。这次连体婴的事情,我承认确实是我的疏忽,没有调查清楚具体的情况,但这也是无心之失,在发现问题后,我也和家属坦白了,还积极和池天启联系,一起想补救方法,我有错,但罪不至死啊!”张海岩低吼。
“海岩,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没有想清楚你到底错在哪吗?”李校长将手搭在张海岩的肩膀。
“第一,单看言染今天手术室里的表现,她寂寂无名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人家不想出风头,就像这次对方要求保密一样,再过去几年时间,言染可能已经参与了无数疑难病例手术。以这个孩子的心胸而言,她不会只因为意见不同就为难你,所以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
“第二,你确实和池天启商量了补救措施,可人家并没有答应你,不把问题上报,人命关天也不是你一句错了,就可以翻篇的。池天启按流程上报问题,这一点无可厚非。”
“第三,作为一个医生,要对自己患者的病情有绝对了解,与患者的任何沟通都应该基于真实病情基础下,不夸大病情,要将所有风险告知患者及其家属,让他们在了解正确情况的基础上,做出相应决定,可你呢?为了名声,为了业绩,就不管不顾,大包大揽,最后造成患者险些丧命。之前患者母亲整颗心都在孩子病情上,现在手术做完了,你觉得他们会那么大度不追究你的责任?”
李院长一口气说完这些话,长叹一口气,“我也没脸说你,你会这样,我也有责任。我年纪也大了,这事了结后,我也要退休回家养养花,种种菜了。”
李院长的话说得太白,没有给张海岩留一丁点余地,逼得他只能正视自己的问题,反省自己的问题,张海岩眼中的光彩随着李院长责备的话,一点点消失,垂着眼眸,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退休两字,如惊雷一般顺着耳朵进入到他的脑海中,他才猛然抬头,愧疚看着李院长,他才五十来岁,离退休还有好几年,这时候有这个想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李院长要用自己保全医院的面子,保下他的前程。
陈副院长并不赞同李院长的做法,皱着眉头,“老李,还没到那一步,我明天和你一起去找上面报告情况。”
张海岩紧紧抓住李院长的手,泪珠在眼睛里打转,“老师,我去找言染,我去和她道歉,我主动离职,你好好待着,我的问题我自己扛,不需要医院和您为我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