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整晚寸步不离地守着,没有回那空荡荡的出租房,他把乜棘带回了许家,那个有猫猫、有生活气息、有温暖的地方。
“喵~”麻团仿佛看到了老熟人,甩着大尾巴迎接。
啪,客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围着轮椅转了几个圈后,麻团一跃而起,在乜棘的大腿上踩来踩去,调整好姿势直接抱窝窝趴下了。
鱼丸则乖乖坐在轮椅边上,直勾勾地盯着它的老熟人。
乜棘的眼皮有些许水肿,他伸手摸了摸麻团的脑袋,刹那间碎片化的记忆像按下了快拍一样。
咔擦,咔擦,咔咔…
家明撂下白兮兮的黑色背包,兀自往茶几那儿走去,倒了一杯凉白开,心想应该是今天早上剩的。
水杯往面前一晃,乜棘的思绪被打断,默默接过凉白开喝了起来。
“我给你弄点吃的吧?”今晚发生了太多事,就像那倒霉的红灯似的,一个接一个,让家明有些后怕。
“你的手…”沉默了一路,乜棘终于说话了。
他把水杯递还给家明时,才发现家明的掌侧有擦伤,伤口处红红的血渍上黏着一些尘土,脏脏的,连外套的袖子也破掉了。
“没事,消消毒,过几天就好了。”苦涩地挤着嘴角笑笑,家明转身把水杯放回了茶几上,继而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瓶碘伏和一包棉签,又从抽屉里东拼西凑凑了几根药膏,认真地看了看分别的适应症,“你伤到哪里没有?”
乜棘静静地看着家明的后脑勺,开口答非所问:“为什么救我?”
家明的心情因之猝然沉重,默默坐在沙发上,自己给自己消毒伤口,越想这事儿心气越是不顺,遂捶下抹药的手置在腿上,脸色变得臭臭的。
他知道那不是意外。
“要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出事,你爸妈肯定会怪罪于我,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家明的心里既憋屈又气愤,故意嘟囔着找茬找气来受,“自私鬼…”
乜棘眼底一沉,用力扳动轮椅,没有目的的乱乱走:“我知道了,以后我躲远一点,肯定不连累你。”
他也在置气,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家明为之生气的背后,更多是害怕因此而失去,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手里还捏着一根沾着碘伏的棉棒,“你能为了那个臭酒鬼的一句醉话去死,那你能不能为了我一句拜托好好活下去?我拜托你,好不好?”
乜棘背对着停了下来,受难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本来很开心的…死酒鬼,臭酒鬼!我去杀了他!”扯着嗓子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家明就等着乜棘能叫住自己,摸着门把时故意慢动作停了一下。
“不要!啊!”莫名的惶恐和不安,乜棘一急眼又翻车了,趴在地上顾不上丢脸,先阻拦冲动的弟弟再说,“你冷静点…”
伤痕累累的车轮一侧又在那里滚动,猫猫们被动静吓得一蹦三尺高。
到底是谁不冷静。
“你干嘛啊,小心一点啦…”这个没有脑袋的大笨蛋,家明自问哪有那个通天的本事,能闯进派出所的拘留室里杀人。
“没转过来…摔,摔了…”轮椅刚刚背对着人,乜棘越是着急转过来,就越他妈转不过来,可别提有多糟心了。
棉棒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家明扶正轮椅时压迫到掌侧处的擦伤,有些泛疼。
猫猫相继从桌上跳了下来,在俩人的腿间蹭来蹭去,留下它们的毛发和气味。
乜棘并拢的双腿略显妖娆,被架着腋下伏于肩膀托了起来。
今晚在马路边所发生的那件事,像是一个被夜空黑纱所笼罩的巨大的秘密,被唯二知情的两人潜藏于心底掩埋。
浴室里的水声听起来有些薄凉,可水蒸气是热的,暖灯也是热的,手机的铃声在客厅悄然响起。
是许妈的电话。
洗完澡,乜棘换上了小一码的格子睡衣,斜靠在睡房的布艺床上休息,百无聊赖地看起了漫画书。
许久,唉…没劲。
床侧书桌旁的橙色公仔吸引了他的注意,它独霸了一张凳子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他无聊到在跟一个玩偶说话。
[黑仔最爱小橙了~]脑海里忽而闪现这句话。
好像之前断掉的一片记忆,找到了相应的另一片拼图,乜棘就这么愣愣地望着公仔出了神。
“呐,餐蛋面。”家明穿着小怪兽的睡衣,手里端着超大一碗的餐蛋面进来,他想着乜棘晚上肯定没吃饱,“凑合吃一点。”
不凑合了,午餐肉很多,荷包蛋两颗,还加了上海青点了香油,两只憨憨猫闻着味儿地跟进跟出,虎视眈眈地盯着那碗面嗅个不停。
“走开走开,这不是给你们的啦。”家明把面举过头顶,不给猫猫偷吃的机会,“啧,走开啦,厨房还有啦!”
乜棘就那么看着傻小子身后跟着两只贪吃的猫猫,兴致盎然地从自己面前绕了一圈,他甚至瞥了一眼也没看清楚碗里的食物,那碗面又被端上头顶在原地转圈圈,然后家明逼逼叨叨地往外走把猫引了出去。
“嗤…”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的嘲笑,眼神却带着无尽的温柔和喜悦。
养猫吃个面都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