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天早就黑了。
二位家长带着两个小刺头离开派出所,离开的路上没有一个服气的。
“死酒鬼,蛇鼠一窝,两公婆没一个好东西,那点臭钱给他拿去买棺材!”许栩最终还是赔钱了事。
民警认为家明打抱不平虽然出发点没错,但在法律上他毕竟动手打人了,即便有什么心理治疗的病史,也属于防卫过当,案件依旧定性为互殴,情节较轻,建议赔医药费和解。
那个臭婆娘原本叫嚣着不赔几万块不罢休,民警拿出残疾人保障法和侮辱罪出来对付,现场一堆人证两公婆就算不服气也得妥协。
“死瘸子!”酒醉三分醒,酒鬼摇摇晃晃追出来骂,“没事别踏马出来瞎晃!累人累街坊,浪费空气,死了算了啦!”
“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行!”路过的小警察听着都上火,拿着出警单指着这个臭烘烘的酒鬼。
家明一听就眼红,又要冲上去跟人拼命!
“欸!”王明达一把箍住那纤细的手臂,“我去跟他讲。”
把小鬼往身后一挡,王明达面无表情地踩上台阶前去,指着这个散发着浓烈酒气的家伙。
“干嘛,想打人啊?警察在这里,你打啊!”摇晃着虚浮的步态,啤酒肚特别嚣张地突了出来,感觉像个欠打的沙袋,“你打啊!”
“首先,把你的肚子拿开,其次,我们刚刚已经和解了,你现在要再故意挑衅,那就是新的问题了,你也说了。”王明达指着一旁的小警员,那根带着烟茧的手指比划来比划去,“人警察在这呢,你语言伤害他人,这位警官可以作证,我现在要求你去跟小孩道歉,否则我们就起诉追究到底。”
“神经病。”酒鬼不稀罕搭理,甩手就要走。
“不准走!”王明达摊开手阻拦,厉声嚷嚷着,“道歉!”
“道你妹!你…”不讲理的本意是想推开挡路的,结果不知道怎么这人就跌下了台阶,落地还滚了两轮。
许栩慌了:“明达!”
家明急了:“爸!”
一旁的警察叔叔傻眼了:“先生,你没事吧?”
一个接一个跑上前去,只见王明达蜷缩在地上狰狞,倒在户外黑暗与室内灯光交叠的位置,一脸的痛苦面具也不叫出声,眼神迷离中透着白眼直翻。
许栩眼冒星火不停地晃他:“头吗?你别吓我啊!”
乜棘也被眼前的突发状况给吓到了,急忙扳动着轮椅上前想看看什么情况。
“送医院!送医院!”派出所的门口一片混乱,警车顶替救护车把人运了出去。
许栩作为家属陪同丈夫去医院,乜棘坐着轮椅不方便跟,许妈便摆摆手让家明陪他回去等消息。
好好的一天怎么就乱成了一锅粥。
酒鬼才刚出来,又被拘留回去了
“真的是,好好的干嘛不行,非要在这里闹事!”刚刚负责调解的警官烦的很,直接半推着没事找事的酒鬼进拘留室,“走走走!你给我在这里好好醒醒酒!”
派出所外的马路边,车灯如流星般划过,留下一道道短暂的光亮。
警车很忙,警察也很忙,没人搭理他们。
家明尝试几次招手拦车,然而在等待的五分钟内,经过的车辆都是载客中,并没有空车为他们停留。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身旁的轮椅突然冲向了马路,与此同时,一辆没有收油的跑车正向这边驶来。
在惊慌失措中抓哪算哪,指尖碰触到轮椅的那一刻,家明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秒。
跑车长按的喇叭声划破夜空,车胎在路面划出了一道看不清楚的胎痕。
轮椅瞬间倾倒在地,一侧的轮子还在转动。
“疯啦!想死滚远一点啦!”跑车拉下车窗,骂完一脚油门又开走了。
“你疯啦!”家明心有余悸,他也超想骂的。
跌倒让他的身体有些酸痛,但他还是倔强地从粗糙的地面上爬起来,身上沾满了泥土和灰尘,耳边是自己清晰而不安的喘息声。
“乜棘…你没事吧?”他跌跌撞撞过去把他搀扶了起来,拉到路沿上坐下,仔细检查着伤势,“哪里痛,要不要去医院?”
天空的洒下的黑幕挡住了乜棘的眼泪,却挡不住他全身都在颤抖的悲伤。
家明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原由,缓缓地张开双臂,将伤心欲绝的他轻轻拥入怀中。
车灯闪过那充斥着心疼的眼神,温暖在这一刻传递,陨涕的乜棘先是一怔,随后把头深深埋进家明的胸膛。
轮椅依旧倾倒在路边,静静倾诉着那不堪的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