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要倒推到一个月前…
维城新闻热点,美女主持人报道:现插播一条紧急新闻,通天隧道发生严重车祸事故,一私家车司机酒后驾驶,违章变道引发连环追尾,具最新消息,该事故目前造成了二死十三伤,车祸现场仍然在紧急救援中…
医院的急诊室一片混乱。
“啊~”骨折的,软组织创伤的,被异物插入体内的,呻吟声交杂在一起。
“男性!患者的右腿开放性骨折,脊椎很可能也有骨折!”
救护车的急救人员不断进出,交接送往急诊室的伤员。
“女性!面部,颈部,手臂三级烧伤!”
血淋淋的伤员被陆续抬下救护车,急救人员的制服上沾染了一片片血渍。
“女性!胸腔多处挫伤,颈动脉附近被插入碎玻璃!”
“得紧急开胸!跟我来!”急诊医生各自开始分流,急诊护士也忙的团团转,“借过!借过!”
“男性,患者的脑部受到撞击,无意识,瞳孔放大,曾经心跳骤停,除颤两次,脉搏微弱,血氧饱和度82…80…”
这场事故让整个急诊室弥漫着血腥气息,看到事故新闻的居民纷纷提心吊胆起来。
患者的家属接到通知时抢救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一个月后的今天。
接到那通电话的家明一下慌了心神,第一时间奔机场买最快航班回去的机票。
从最初,他订了要六个小时后才起飞的航班,再到反复询问航空公司的售票处,终于等到了一个退票的,他又急忙改签了更早一些的班机。
直到坐在飞机上的那一刻,他都不愿意接受这个难过的消息,只能愣愣地看着那张废弃小票背面的字,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上面写着医院的地址,还有一连贯的楼层和病房号。
落地维城机场,再转车到地址上的医院时,已然是半夜三更。
偷懒的保安大叔都趴桌上迷瞪了。
医院的建筑仿佛被一层黑色的幕布笼罩着。
病房的探病时间,早就过了,即便家明再三保证不会打扰其他病人休息,却还是被值班护士无情地请了出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想离开,只好独坐在一楼大厅的候诊椅上发呆。
护士亲口确实了该病人的存在,晚风拂过面庞却吹不干悄然落下的眼泪,家明抱着膝盖埋头耸肩抽泣。
无措的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软弱,心脏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
这一夜,家明把眼泪都哭干了,也想了很多很多。
顿感疲倦后,他搓搓双臂阖眼,打算就这么将就一晚。
一楼的大厅里蜷缩一人,他的存在只要不发出声音,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似的。
啪!一巴掌打自己身上,然后挠出一道道粉痕。
家明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无比难熬,皆因蚊子咬的,真是无比讨人厌的物种。
“阿嚏!”一个喷嚏,睁开眼只见天色渐亮。
家明半睡半醒一整晚,睡了跟没睡一样哈欠连连。
边张着嘴哈气边看手表上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才能进去探病。
他兀自往候梯口走去。
本来还想着就一个小时而已,向护士姐姐求求情应该能通融,结果推开住院科室的出入门,家明走进一看,发现护士站凑巧没有人留守,便蹑手蹑脚寻着病房号溜了进去。
嘟…嘟…嘟…嘟…
是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血氧仪的接线端夹着手指。
一根浅绿色的管子插在鼻子里。
不足一天的时间里,家明经历了三次冲击。
电话里听到乜棘出事时一次,护士姐姐确实了有这么个病人时一次。
然而,前两次的冲击,都不比亲眼所见时的冲击大。
家明从没见过乜棘这么憔悴的样子,明明有心跳,明明有呼吸,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这对一个体育生而言简直是莫大的残忍。
“乜棘…”他一步步的靠近,哽咽的声音里带着颤抖。
“你醒醒…”那种真实的感觉又回来了,可此时此刻家明一点也不开心。
想靠近又不敢乱碰,他只能轻轻抓着乜棘的手,传导着彼此的温度。
“嗯?”做记录的值班护士凑巧巡房到了这间,她一脸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想怎么又是他,“不是,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这还没到探病时间呢吧?”
“可以不要赶我走吗?我真的不会打扰别人的…”用手腕的背部抹了下脸上的泪水,家明兀自吸了吸鼻子然后咽了下去。
“你不会…整晚都在医院没走吧?”护士有些为之动容,语气柔和了许多。
“没走…”家明摇了摇头。
“啧,唉…”护士记录单上写了几个字,之后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巡她的病房去了。
这间是三人病房,凑巧三个都是昏迷不醒的植物人,但凡能被吵醒也是一种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