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玻璃房一如往昔平静,斯黛在一楼睡觉,西弗勒斯在二楼看书。
他还是不喜欢阳光大喇喇照进来,只把挡光板开个小缝,日光从细碎的花草间挤到西弗勒斯的手边,即使隔得有段距离,但依旧能感觉到天光灼热。
斯黛昨天的提议太令他反胃,思及西里斯那张桀骜不驯的脸,西弗勒斯真恨不得让他在阿兹卡班多蹲十年。
……算了,就算多蹲五十年也治不好那个比废铜烂铁也多不了一点价值的脑子。
西弗勒斯对西里斯早晚会沉冤昭雪这件事心知肚明,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接受是自己去促成此事的。
心烦意乱之时,他听见楼下传来推门的声音:已经到奈丁来送早餐的时间了吗?
西弗勒斯隐约感觉时间似乎还有些早,但他还是自觉地披上外套,下楼去。
餐桌前正在摆放餐具的女人却不是奈丁。
她有着较深的肤色和高挺的鼻梁,显然是埃塞俄比亚本土人;脸上爬满繁细的皱纹,年纪应该比西弗勒斯还大一些;穿着方便简单的白色衬衫,并非扎染花布衫,那就不是咖农……
西弗勒斯从未见过此人,但只凭这一个照面,他便能推测出这是谁:
是弥诺丝庄园的管家,慕纳。
与此同时慕纳也用余光关注着西弗勒斯。
相比西弗勒斯的细细揣摩,慕纳的脑回路则直接得多,她在瞄到西弗勒斯的第一眼,脑内立刻警铃大作:
这厮可不像个好人!
在斯黛没醒前,两人只开口互换过一句彼此已经心知肚明的姓名,而在斯黛醒后……情况也没好转到哪去。
两个冰块脸中,只有斯黛一人神采奕奕。
她满眼都是今天的早餐,是她好久没吃过的英吉拉,配菜更是多达十二种,其中当然有斯黛爱吃的煎牛肉和炖甜菜。
“小母神在上,慕纳,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准备!”斯黛连瞌睡都没打一个,以她从未有过的起床速度冲到饭桌前。
英吉拉是一种光是发酵就要花费五天的麻烦面饼,它是埃塞俄比亚的传统主食,口感如海绵般暄软,饱腹感很足,直接吃会有一股发酵的酸香,通常英吉拉都会蘸着炖肉,或打成泥的蔬菜一起吃。
它从来就不在奈丁的菜单里,奈丁热衷做各种洋餐。
不过显然还是奈丁的手艺更符合西弗勒斯的胃口,他在迟疑地吃下一口英吉拉后,就因为它古怪的酸味而皱眉。
“奈丁呢?她出什么事了吗?”西弗勒斯问道。
落在慕纳眼中,西弗勒斯是因为过于嫌弃眼前的食物而提出的疑问。
她尚未适应西弗勒斯那张看什么都面露鄙夷的臭脸,只觉得自己不被欢迎。
——在弥诺丝庄园这可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跟她拉着脸说话,真是不礼貌。慕纳本就不悦的心情一跌再跌。
“她请假了,可能是学校有事。”她像个冰冷的机器人一般开口。
西弗勒斯的眉头更紧,这次不是因为食物不合胃口,而是眼尖地注意到慕纳垮着的嘴角,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对自己是哪来的敌意,便只闭口不语。
斯黛的目光在这两个冷脸怪身上转来转去,迟钝的天线这才感应到气氛的僵持,便企图用她尴尬的情商调节气氛:“西弗勒斯还是个西方胃呢,有点吃不惯这儿的东西。这个甜玉米很好吃呢!哎呀,不像是平时吃的玉米,是换品种了吗?”
慕纳笑道:“你爱吃的话明天继续给你做。”
那西弗勒斯吃啥啊!
“明天我还是想吃奶酪玉米面包……”斯黛立刻制止,继续再搜肠刮肚地想找些别的话题,“慕纳你上次给我的那包豆子很好喝呢,西弗勒斯也很喜欢,不愧是你挑的。”
斯黛真的不适合用她为数不多的共情力干这活,她开始漫无边际地胡侃。
斯黛提到每当她看见慕纳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时,就会想到年幼时被慕纳追着骂的样子:那条项链曾被年幼时魔力失控的斯黛无意融化过一次,本以为再也无法复原如初,但黎奥尼出手,还是想办法将项链凝回实体,还给了慕纳。
因为这件事,项链的尾端丢失了一个小角,看上去还有些不平整。
慕纳倒是无所谓,她只感叹这是斯黛留下的独特的童年印记。
西弗勒斯堵塞的思绪忽然清明畅通,他草草又吃过几口英吉拉,垫饱肚子后便匆匆漱完口,回到二楼,留下斯黛和慕纳两人继续叽里呱啦地聊着大段的天。
他的魔法研究又有新的课题了!
如何利用物品去回溯曾经发生的事?譬如说,能否还原一个房间的过去——当然,这确实很难。
完全可以先研究一个杯子是如何诞生的,它的花纹从何时开始脱落,杯口从何时被磕坏了个角,是谁做的,发生过什么……
西弗勒斯脑海中响起悦意旋律,陈旧的火种再次被引燃,蓬勃的创造欲和想象力摩擦出热烈的火光。
斯黛上楼时看见的便是如此专注的西弗勒斯。
她都不记得这个画面她见过多少次了,西弗勒斯好像永远保持着自始如一的态度,潜心笃志做着魔法研究。
这样的人,让他困在霍格沃茨教小学生就是对彼此的折磨。
斯黛走上前,顺手拿起一叠西弗勒斯刚落笔的羊皮纸,细细地读起。
西弗勒斯的灵感如腾流的江河在这几张草稿纸上飞舞,斯黛才看过几行后便惊讶地看向此时正在快速翻动着书页的对方,还没等她开口,西弗勒斯又递给她一张印着潦草细密字迹的纸。
“那里写的都是废话,看这张。”
……
她们又开始了在庄园里熬制魔药,研究魔法,晒晒太阳喝喝咖啡的生活。
西弗勒斯知道在没有更多线索之前,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大概率都会和西里斯有关,所以他当然更愿意享受现在沙漏慢慢流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