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还在迷糊着呢,没头没脑的就被佩妮塞进一辆小汽车,连同一起丢进来的还有他的破书包,里面胡乱装着几件旧衣服和作业本。
尽管他大声争辩学校哪来的夏令营,佩妮也充耳不闻,全当他是因为想偷懒而胡说八道。
直到哈利看见汽车副驾驶坐着他最烦的一任老师。
“米勒小姐?”哈利不确定地扭头看向车窗边一脸假笑的佩妮,又回头看向正在跟佩妮点头道别的米勒,此时的场景格外魔幻,他消化不了,“我们是要去哪?而且,学校什么时候有夏令营的?”
小男孩就是格外话多,屁股也坐不住。莫林努努嘴,她真讨厌带小孩。
随着汽车发动,她们离女贞路四号越来越远,莫林这才回头,和哈利对视上:这头发怎么回事?
她晃晃食指,给哈利的头套上一个柔顺咒:嗯,顺眼多了。
哈利全无察觉,他只是觉得眼前的米勒小姐和平时的她看起来似乎不一样,虽然她们都板着张脸,但这个米勒小姐让人感觉温柔许多。
“直接去机场吧。”莫林忽视哈利的问话,对在驾驶座上的黑皮肤少年说道。
少年娴熟地打着方向盘,眉眼弯弯地清脆应下:“好嘞。”
旋即,哈利听到一声小小的“啵”,米勒小姐居然从他面前凭空消失了。
“等等,司机姐姐,米勒小姐不见了!”
司机姐姐依旧面如春风,耐心地纠正:“她不是米勒小姐,她是莫林·张小姐。你别慌,莫林小姐只是先回去一步,你还是有机会再看到她的。”
哈利小小的脑袋里全是大大的问号,这段话里的信息量他完全处理不过来。
“她假装成米勒小姐了吗?她还会大变活人?好厉害,莫林小姐是魔术师吗?”
司机姐姐歪歪脑袋,斟酌片刻该如何用词后,解释道:“算是吧,不过你也是魔术师呢,你没发现吗?”
“我是魔术师?”哈利呆呆地复述,他的头发总是疯长,身边的东西总是坏掉,是因为他是个魔术师吗?可哪有魔术师自己不知道自己会变魔术的呢。哈利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脑袋,但原本如杂草般的头发此时在手心里却是丝绸般顺滑的手感,哈利立刻坐直身体,凑到车内后视镜跟前仔细照着——“我的头发变滑了!”
司机的声音悠扬,加上她本身就有一些奇怪的口音,此时听起来像是在唱歌:“都说你是魔术师了嘛。”
……
这是哈利第一次坐飞机。
他在靠窗的座位坐定的那一刻起,几乎把所有关于“要去哪”“魔术师”等等疑团都抛之脑后,眼巴巴地期盼着空姐什么时候允许他打开遮光板。
时间就没走得如此慢过,哈利如坐针毡地等待,直到感受到飞机腾空而起的那一刻,失重感从脊椎爬上他的大脑。
他飞起来了!
哈利难掩激动,终于可以打开遮光板。
他看见身下的建筑物变得格外渺小,直到它们看起来和地图上的标志们一模一样,白云交叠成海,原来灰扑扑的伦敦上空藏着这么明亮的颜色。
他发出惊呼,伸手去拉身旁人的衣袖:“司机姐姐,你快看快看!”
“嘘,我们要坐八个小时的飞机。”少年熟练地给两人后调座椅角度,“你躺下试试这样行不行。”
哈利象征性的后背轻轻一碰座椅,又立刻弹坐起来,眼睛就没离开过窗外,嘴上敷衍道:“合适合适。”
少年见他正在兴头,也不忍心继续打扰,将座椅靠背的角度又调试片刻,才从口袋掏出两支眼罩。
一支戴在哈利的脑门上,一支给自己戴好,在进入黑暗的前一秒,她叮嘱道:“有事就拍醒我,不过最好可以让我睡会,为了接你,我连时差都没倒。”
哈利想问倒时差是什么意思,可看见对方几乎下一秒便已然进入梦乡,只能悻悻闭嘴。
他独自趴在窗边,看着外边如异世界般的云海。
……
——坐飞机真的很无聊。
哈利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已经可以假装成一个“飞机熟客”说出这种话,现在估计才过去没有两个小时。
要知道在今天以前,她们班上有个孩子坐过一次飞机,都能在班里吹嘘上整整一个学期。
当时她把坐飞机描述成一种只有天上有地下无的神秘体验,又是战斗机般的行程颠簸,又是直升机般伸手能摸到风的,总之神乎其神。
——她一定没坐过八个小时,那她就只会来说一个体验:屁股麻得很。哈利暗下吐槽。
他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半梦半醒地打着瞌睡。
人在半梦半醒间最容易被梦魇纠缠,在虚幻和现实的交界线,周遭的环境逐渐变得不真实,光线开始失调,声音开始淡去。
哈利听见似曾相识的哭叫和狂笑,不断闪回,冲撞他的耳膜,断断续续的绿光在他眼前形成纷扰的光圈,浑身的肌肉都开始变软,像一团沾过水的橡皮泥般死在座位里。
哈利的呼吸愈加急促,如同气球破裂的巨大心跳声取代一切,回荡在他的听觉世界里,无边际的水封住了他的眼睛和喉咙。
直到他被少年拍醒。
“你还好吗?你刚刚一直在大口喘气。”少年担忧地看着哈利,他似乎叫了哈利很久,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
“我好像做梦了。”哈利接过少年递来的水,使劲回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是噩梦吗?”
“不记得了……”哈利只觉得头有些疼。
少年适时地又递给他一个三明治:“先吃点东西吧,估计也睡饿了。”
“谢谢司机姐姐!”被这么一说,哈利的肚子也适时地发出咕噜声,所幸食欲没被头疼所影响,他立刻接过三明治,开始大快朵颐。
“我叫奈丁,不要叫我司机姐姐啦。”奈丁见他吃得这么欢,心情大好。
她果然还是喜欢看别人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