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志的事安排妥当了?”
在另一节车厢的1号包厢内,一位老者打破沉默,对坐在沙发上的一名年轻人问道。
是的,沙发。
如果贪图享受的言寄欢住的是这个包厢,估计会更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努力,激起的斗志也会更多。
只因这个包厢比她住的那个还要更宽敞更舒适,不仅有沙发,一整套,搭配着一张精致的矮茶几,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组成一个接待室,接待五六个贵宾绰绰有余。
如果不是窗外不停闪过的景色,压根就看不出来简陋的绿皮火车上居然还有这么豪华的车厢。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接待客人的车厢。
对上老者揶揄的眼神,年轻人清了一下喉咙掩饰尴尬,“报告首长,已经安排好了。”
“不是说了吗,没人在的时候,叫我外公就好了。”
“是。”
应是应下了,但是叫不叫又是另外一回事。
老者自然是了解他的,虽然对他的执拗有些无奈,但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他挂念的是,“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认一下?”
年轻人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低声说道,“还不到时候。”
“不到时候?林家外孙女那件事不是已经解决了?”老者声音微微上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突然福至心灵,“该不会是人家根本就不想跟你回来吧?”
年轻人一僵,脸上浮现被人说中了心事的难堪。
“你啊你,该说你什么好,当初我就不同意用那个法子,你偏要一意孤行,现在好了吧,把人惹生气了还不会哄。”
老者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们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都认为当年雅清出事是你造成的,你一直不肯原谅自己,所以在得知这条线索的时候,才会不顾一切想用最快的方法找到她。”
“可是你要知道,造成这一结果的,不是你。是那些不法分子,是针对我们两家的那个幕后主使,你不该用坏人的错来惩罚自己,更不应该在多年后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弥补。”
“当年如果不是我耍脾气跑出去,小姨也不会……”
就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他才更加不能原谅自己。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只是因为你当年最年幼,他们才挑中了你。其实最该怪的,是我们这三个老头子。明知道我们三家的结合已经挡了别人的道,还不多加注意,才会让雅清出了事。”
“雅清如果还在,她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做的。”
他越说,年轻人的头颅就垂得越低。
后悔吗?
说不上后悔。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的。
毕竟背着这个枷锁太久,几乎成为他的执念了,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才追查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他根本不可能放弃。
只是他做得不够好,才会让她生气了,不要他了。
“是不是你根本就没跟人家解释清楚?”
不是没解释清楚,她是连听都不想听。
看着外孙懊恼的神色,老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如果真的放不下,就想办法把事情好好跟人家解释清楚,看能不能挽回;如果解释清楚后人家女同志还是不想跟你在一起,就要想办法放下,懂了吗?”
懂,怎么会不懂呢。
可是要做到真的太难了。
天知道她刚刚碰到自己的时候,他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推开她。
要是乘务长再晚来一会儿,他就要在她面前弃械投降了。
是的,眼前这个满脸懊恼的年轻人,正是言寄欢在餐车上遇到的那个男乘务员,也是伪装容貌执行护送首长回京任务的贺鸣沧。
“行了,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快走快走,要用苦肉计回去对着小同志用去,我这也用不上你,别在这碍我的眼。”
老者,华元龙华首长,也就是贺鸣沧的外公,其实应该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贺子墨的外公,对他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把他赶出了包厢。
贺鸣沧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去找欢欢,可是其中的缘由,真的很难跟他说明白。
其实会在这里遇到欢欢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要不是她眼里的陌生提醒了他,他差点就露馅了。
再想到那天的情形,沸腾的心一下子就冷冻成冰。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可以一边对你做尽极亲热的事一边在你耳边说着冷情决断的话,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爱还是恨。
贺鸣沧勾起嘴角,苦涩一笑。
应该是恨的吧。
要不然也不会连跟她有关的记忆都不想让他拥有。
是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