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听见侯府一个妾室这般说话，有看好戏的，也有脑子清楚。
觉得此人怕是疯了，那位现在可不止是莫阁老的女儿，而是今上新封的福慧郡主。
“夏香，掌嘴。”
乔珍珍笑容未变，但说出的话，让众人一震。
果然又来了。
当初莫玉莹当街掌掴平昌侯家的姑娘，后来一点事没有不说，平昌侯家还被申饬了这件事，提起来足够让人引以为戒。
夏香在张清文未反应过来时，上前一步，利落的甩出巴掌。
“啪啪——”
两声脆响。
满室皆静。
如今的夏香，已不是去年的夏香。
自攻寺那件事发生之后，夏香也开始习武，如今手劲非寻常弱质女子可比。
张清文两边面颊几乎瞬间肿胀。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乔珍珍，满是愤怒与恨意，捂着脸颊道：“我是侯府的娘子，你怎么敢……”
乔珍珍呵呵笑了两声，微眯眼眸道：“张清文，只怕你忘了一件事，如今咱们的身份可说是天差地别，你只是建安侯府大公子的一个妾室。
而我，是皇后义女，今上亲封的福慧郡主！我先前给你两分薄面，是看在曾是同窗的情分上。而且今日是玉珠的添妆日，我不想闹的太僵。但你既然给脸不要脸，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以她一个妾室的身份，甚至不配自己亲自动手教训。
张清文愣住，原来……原来她早就知道她是卫云之的妾，而非正妻。
之前那些话，不过是耍着她玩而已，就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噌的从榻上站起，在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中，低头狼狈跑出花厅。
跑的远了还隐约能听见哭泣声。
等张清文败走后，众人识趣散开。
只是一面聊着，还将注意力往乔珍珍那边投。
莫家玉莹，真是永远不让人失望。
乔珍珍与葛玉珠道：“今日本是你大好的日子，因着我闹得有几分难看了。”
“你有什么错，明明是她一直在挑衅你。”葛玉珠笑道，“而且我早不想理她了，但上门是客，我倒也不好就此赶她出去，现在可好，她自己跑了，省得我为难。”
一个妾室，来给她添妆，送的东西再贵重，多少都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建安侯夫人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会同意她来。”葛玉珠连连摇头。
侯夫人大概希望她在外头多丢人，也等于卫云之丢人了。
只是她忘了，后宅的事，没人会怪到男人头上。
“谁知道呢，侯夫人一向稳妥又有贤名，这次可能吃错药了吧。”乔珍珍摊了摊手，表示她也不明白。
葛玉珠笑道：“原来你知道张清文是给卫云之做了妾。”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我在寺里都听说了。”
“可不是，张家真是……”场合不对，葛玉珠便没把话说全，“要我是侯夫人，坚决不能让这样的人进门，这不是搅家精么，这会一时心软应了，以后这家可还能有一日安稳。”
“所以我才说侯夫人吃错药了。”乔珍珍小声说，“卫云之原本与唐安宁退亲，跃跃欲试的人家不少，明年又是科考，本有大好未来，如今这么一闹，大家不得观望观望。”
葛玉珠赞同点头，问：“他今年也二十了吧？”
“他比世子小两岁。”乔珍珍道。
葛玉珠笑，“如今你倒是把世子挂在嘴边了。”
乔珍珍没有不好意思，大方道：“我说的是事实嘛。”
葛玉珠笑她没羞。
两人说说笑笑，再坐了会，乔珍珍便起身告辞。
葛玉珠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
等她回到花厅，好几个堂姐妹涌上来，其中有一个阴阳怪气道：
“你这小姑子可真是不好惹，若你以后说错话，惹她不快，会不会也让人掌嘴啊……”
葛玉珠淡淡道：“这话你刚才怎么不当着面问她？”
那人哑火。
“她出手如此阔绰，可见家里给了不少嫁妆，莫家原本就不算豪富，又分出去那么多家产，以后能分给莫二的，就更少了吧。”
“听说你未来公婆，家里两个儿子都不疼，就专宠这个女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是啊是啊，玉珠你以后可得看紧些，让你婆婆少补贴她些。”
叽叽喳喳的人多了起来。
葛玉珠听在耳里只觉好笑。
听着是站在她的立场，句句为她考虑，实际全是挑拨。
这是怕她日子过的太顺。
但她们说的有一点很对，公婆对玉莹很是喜爱，她若想与婆婆搞好关系，自然得顺着来，这件事并不难。
玉莹从前或许有些娇蛮无理，但自从定亲后，人长大成熟许多。
依然爱憎分明，但为人处世胜从前百倍，别说公婆喜爱她，连她自己都是如此。
有这样一个好朋友兼小姑子，实在是桩幸运的事。
像是建安侯府的卫蓉之，那才叫难相处。
但若嫁入夫家，忍不了难道就能不忍了吗？
就如她现在还安静听这些堂姐妹叽歪，没有闹翻。
人生便是如此，忍一忍就过去了。
祖父曾与她说，别觉得委屈，女子在后院中千般忍耐，男子在前朝一样如此。
“难道你以为自己是男子，就可以想说何话说何话，想做何事就做何事？就连陛下，都不能完全照着自己的性子办事。
天子尚且如此，我们作为普通人，又凭何随着性子过日子。除非你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这便是无欲则刚。
但凡你还有所求之物，所求之事，就得忍耐，至于忍到何种程度，那就涉及到了取舍的问题。”
葛玉珠脸上挂着淡然客套的笑，坐回花厅，继续这添妆日。
快了，她就快要摆脱这一切了。
莫家人口简单，妯娌只有一位，婆婆爽朗大方，莫大人又如此能干。
莫二的确在读书上没多大出息，但为人单纯好拿捏。
这般家庭，在她看来实在是万里挑一。
望着这满室神色不一，不知内心都有着何种心思的女眷们。
葛玉珠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