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珍看师父那表情,赶紧先打预防针。
“师父你可别想着进宫去给大公主下药,宫里守卫森严,别给人逮住了。”
“师父有那么傻?还去闯皇宫?”谢千重哼了声,“有本事公主一辈子都在宫里窝着,还不是早晚都得嫁人出宫!”
“出宫也不代表你能随便给她下毒啊——”
“呵。”谢千重一脸嘲讽,“我上回就是对那个盛华县主太手下留情,看她现在还搁那蹦跶。”
“我已与爹说过盛华县主的事了,他会处理,师父您就别插手了。”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打斗声,打断了乔珍珍的回忆。
她赶紧站起来,“坏了,是我师父,忘了与您的护卫说,我师父过来都是翻墙,估摸是把他当成刺客了。”
楚琮有点懵,看着少女说完便冲了出去。
内侍王成端着茶盘进来,给他倒了杯热茶,茶叶是自带的,水是他自个儿从井里打的,太子在外头,一切饮食都得小心谨慎。
也因是如此,一开始乔珍珍才没有让丫鬟给他上茶。
“王成,你出去看看。”
王成低头应诺,快步跑到门口探头,回头道:“没事公子,莫姑娘把他们拦下了。”
楚琮放下心,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片刻后,乔珍珍领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白发老人进了堂屋,后面还跟着虎视眈眈的四个护卫。
这老人在冬日里,竟没有穿棉衣,只一件看着不大厚实的普通道袍,仪态却依然挺拔如松,不缩头缩脑。
楚琮一打眼,便知这的确是个高人。
“这位便是楚公子。”乔珍珍向谢千重介绍道。
楚琮从座位上起身。
谢千重面露慈和笑容,朝他颔首,“你的情况,珍珍回来都与我说了,走吧,去我的书房,我帮你看看。”
说着便提步出了堂屋。
乔珍珍小声与楚琮解释,“师父不是很讲俗礼的人,还望大公子原谅他的不恭敬。”
楚琮笑着摇头,“无碍,神医本就不是普通人。”
一行人要跟在谢千重身后进书房,却听他说,“其他人留在门外。”
护卫们不放心。
“大公子……”
楚琮抬手阻止,他既然敢来报国寺,便是信任莫卿扬的女儿。
伺候的人全都被留在了书房外,乔珍珍最后一个进门,把门关上的同时,与跟随楚琮的内侍道:“且把心放在肚子里。”
谢千重伸了伸手,“太子请坐。”
楚琮在条案前坐下。
谢千重随后坐在另一边,乔珍珍拿来一个素色脉枕放在案上。
“右手。”谢千重道。
楚琮一句一个动作。
谢千重搭脉,一面问乔珍珍,“你先前看他,是什么想法?”
这是要一边看病,一边讲课了。
乔珍珍想了想说:“就是觉得他有些虚,我几个月前曾见过太子一回,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太子气血丰盈,脊背挺直,动作灵活轻巧。而这次见面,却有种说不出来,他在努力撑住的感觉,一时说不清是不是因为册封典礼时的礼服太过厚重,还是本身气变虚弱了。”
谢千重点点头,“还有呢?”
“面色也比之前白,虽说冬日里的确是会比夏日白一些,但太子白的不太有光泽,唇色隐隐透出一点青色。”
听师徒两个对话,楚琮感觉自己好像不在场。
而且他唇泛青吗?
怎么平日照镜时没感觉。
难怪宫宴时,他发现好几次,莫姑娘一直盯着他看,原先还以为……
谢千重又问:“还有什么想法?”
乔珍珍仔细想了想,摇头,“就是觉得他整个气变弱了。”
气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纯粹靠感觉。
但谢千重很认可,望闻问切,望排第一。
望而知之谓之神,望诊头一个看的,就是人的精气神。
谢千重还让乔珍珍过来给楚琮搭脉,说了这是哪种脉,乔珍珍凝神,探查指下感觉,过了会,她摇头又点头,“我就能摸出太子这脉有些弱,有些滞涩之感。”
“慢慢来。”谢千重看向楚琮,“另一只手。”
楚琮换了左手。
感觉自己像个教学工具。
诊完脉,谢千重与楚琮道:“太子前些日子是否病了一场?”
楚琮点头,“秋猎时淋了雨,发了高热。”
“病程不顺利吧?”
“几次三番又复热,拖的时间有些久。后来又有些咳嗽,觉得容易累。”
实际上他如今还有些咳嗽,偶尔咳一两声,有人在时,他会忍住,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虚弱。
乔珍珍在一旁补充,“娘娘说太子这病快两月才好。”
也就是说,太子册封大典前夕,才将将康复。
谢千重笑了声,“虽说折腾了些,不过太子实在该感谢这一场病。”
楚琮不明所以。
乔珍珍问:“师父为何这样说?”
谢千重看向她,“你的怀疑没有错,他的确中毒了,是一种慢性毒。”
楚琮一震,实际上这次前来报国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体真像母亲所说,是有人在从中作祟。之前病的是有些长,但他觉得是和最近忙碌,与准备册封大典有关。
要想在皇宫里下毒,并不是件简单的事,他寻常饮食又很注意。
但因说谢神医在此,如此传奇人物,他就算没病,也得来看看。何况之前病一场,的确感觉身体有些不如从前,太医只说伤了元气,养养便好,但太医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
如果神医能给个准话,他就彻底能安心。
却没想到……
真的是中毒。
乔珍珍有亿点点得意,她这才学了多久,已经如此火眼金睛。
但谢千重接下来的话,狠狠打击了她的自信心,“但你望出的那些,实际上与他中毒无关,是因他大病一场,所以才显出那些症状来。”
乔珍珍的笑容尬在脸上。
谢千重继续,“但又不能说完全与中毒无关。”
乔珍珍拉了脸,“师父您能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完,不要大喘气。到底我这是望成了,还是没望成?”
谢千重大笑,“算望成吧。”
乔珍珍朝他白眼,“切”了一声。
谢千重解释说:“他这中毒时日尚浅,若没有之前那一场病,以你如今火候……”他摇了摇头,“只怕看不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