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尺镜刚逃离萨卡斯基的魔爪,波鲁萨利诺带着悠哉悠哉的神情打算回头嘲讽对方。
那双修长的腿一迈,就直接被地上的东西一绊,然后重新摔回了萨卡斯基面前。
斯———
咚———
“啊———你这家伙出手还真是毫不留情啊。”捂着脑袋上的大包,波鲁萨利诺赶紧去找使他绊倒的罪魁祸首,紧接着一阵无语。
“耶~你终于打算辞职去当小卖部老板了吗?”
看着快堆满大半个走廊的礼品袋,他毫不留情吐槽。
萨卡斯基的屋子一向整洁干净,全屋上下透露着严谨二字,现在看到这储物间一样杂乱的现状难免令人纳闷。
随意拎起一袋,嗯~竟然还有过期的。
和长时间待在科研部队的波鲁萨利诺,以及已经四海出差的姜与乐不同。
萨卡斯基在本部待的时间更长,因此其住所更为舒适。因此比起布满灰尘的自己家和杂乱无章的姜与乐家,波鲁萨利诺更喜欢窝在萨卡斯基那儿。
“……这些是那家伙带回来的伴手礼。”
来自四海的礼物。
当然,若波鲁萨利诺从任务归来第一时间不是去萨卡斯基家补眠,而是乖乖回家,便能被那堆积成山的伴手礼所淹没。
他面上仍笑得惬意,一边将手里最后的面吃完,一边自顾自动手拆起了包装。
“……耶~这几样都重复了nie。”
多到吃不完的伴手礼,也是多到出不完的任务。
“小乐儿也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啊……”
前一秒还是热闹非凡的喧哗场景,突然一瞬间却让两人觉得索然无味。
那场奇怪的内斗,据传闻只是私斗的切磋。
对此,姜与乐和库赞缄默不语。
可波鲁萨利诺和萨卡斯基怎么会相信这种可笑的理由。
但各处势力暗探和情报贩子都被强力按下,不敢有任何轻举的妄动。
他们无法收到任何消息的回报,甚至连大将都对此保持沉默。连一向关照萨卡斯基的泽法,都他试探调查的态度进行警告,也可以说是劝慰。
“即便是查到了,你又能做什么呢,萨卡斯基。”
事情经过的档案在他一步之遥,可肩膀却被重重按下。
“成为大将再来吧。”
这片大海上没有真相的远比有真相的多得多。
……
姜与乐真的没事吗?
用羁绊来束缚她留在海军真的是正确答案吗?
即便没有确切的回答,他们也隐隐约约有了答案,可他们不敢深究,也不能深究。
毕竟至少现在结局也不算太坏,不是吗?
……
“或许……”
话还没落完,结论已经出来了。
“她是一位优秀的中将,未来也会和你我一起成为那万人之上的大将。”
“我们……会改变海军的现状。”
不该动摇的,这是他们的共识,也是可以望见的未来。
“……”
“是啊……”
没问题的,这五年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姜与乐依旧没有脱离海军,依旧每日重复着那些任务,依旧会乐此不疲的和他们讲着大海上的趣事。
所以。
没问题的……没问题的,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没问题吗?
那个说着一个人怎么可能航海的人,真的一个人出航了。
那个总喜欢窝在人群,爱热闹的人,遣散了所有下属,包括一起出生入死的萨拉。
独自航海,做饭,治疗,修船……
时刻保持警惕,不被任何人以任何方式袭击。
应对任何可能的决斗以及车轮战。
将建立在别人的支点拔下。前方不会再有人,身后……也是。
其实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只是自欺欺人是最不需要负责的选择罢了。
那个上头看来刺手的存在消磨了自己的棱角,成了最顺手的刀。
可是,钝刀砍人更痛啊……
未来发展的道路不是仅凭当下就能望得全貌的,但只要坚持走下去,总能看到未来的一角。
因此,当下的每一步都为未来奠定了基础。
回到客厅时,姜与乐已经窝在沙发睡着了,可太阳落下,那儿已经没了阳光,连落日的余晖都显得冰冷。
二人默契的没再提刚刚的话题,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伴着浅浅的呼吸声一同睡去。
当年在洞窟之上曾保持的野心,这些年下来也不知失踪,实际上,姜与乐留下的也只有脑内那摸不清的执念。
星星拥着月亮在亲昵的交谈,夏虫浅鸣低唱,漫过夜的窗帘。
可大海的夜总是纷扰的,本该随着夜一块入眠的人却睁开了那双清醒而明亮的眼眸。
大脑随着视觉画面的信息使头脑变得清明。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声和心跳,看来他们已经睡沉了。
在萨卡斯基和波鲁萨利诺没有发现的角落,淡淡的光芒被撤下。
轻轻挪动脚步,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她走上了二楼。
萨卡斯基书房内,一只散发着微光的灵猫探着脑袋东钻钻,西瞧瞧。透过木桌,钻进保险箱,一阵摸索后,垂着个脑袋蹭了蹭姜与乐的裤管。
喵——————
“辛苦了。”
果然啊,什么都没有。
……
“萨卡斯基那家伙是不会将文件带回家的哟~”
本该沉沉睡去的波鲁萨利诺此刻却姿态随意的倚在门口,明明没穿着制服但搭在肩上的衣袍却透露着准大将的威严。
看着诡异的气氛,灵猫歪歪脑袋瞄了眼波鲁萨利诺,然后直接跃跳到对方的肩膀自顾自的开始了打呼。
本想碰碰运气,果然不能抱着侥幸的态度啊。
“怎么发觉的?”
幻梦阵,能给人最舒适的环境和最平稳的曲调,在潜意识里将人拖入梦境,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却能令睡着的人无法轻易自主苏醒。
唯一的局限性就是当事人必须保持绝对松懈的状态。
波鲁萨利诺负手而立,一双暗眸幽暗深邃,像是被云层遮掩的上弦月。
“因为,这次的你,睡得很沉……”
与他褶皱的外表不同,波鲁萨利诺的内心格外细腻,只是一些细微的小变化,也能被他洞察。
“……”
“自从审判庭那件事之后……你从未在我们面前睡着过。”
因为一旦入眠,吉特和扶桑的脸就会在梦魇里反复出现。
当时,她明明已经抓到对方的手了,明明只差一点了。
“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这只是在为难自己。”波鲁萨利诺没有靠近,两人隔着书桌遥遥相望。“姜与乐,忘记吧,忘记掉过去,向前看。”
那条路的尽头是悬在地平线的夕阳,可能是阳光的余晖,也可能是漫长的黑夜。
她在海军经历过发光,烂漫,平淡,琐碎。拥有过热血,友情,荣耀,这些她其实都记得很清楚。
没法否认,这儿成了她第二个家。正如萨卡斯基所愿,她做不到伤害这儿。
可错的哪怕增加太多修饰依旧是错的。
其实那夜不堪称诀别,因为无诀而别,无疾而终。
姜与乐没有回答波鲁萨利诺的忠告,只是盯着那只朝波鲁撒娇的灵猫看了很久,直至它的灵气消散成点点星波,带走所有光亮,只留下无尽的黑暗。
“是啊,得向前看。”
然后,她笑了。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
直至多年后的某个深夜,早已升为大将,掌管整个海军科学部的黄猿带着整身酒气回家。摸黑回到卧室二楼被那小山似的过期伴手礼绊倒时,才猛的惊觉。
那晚,听到的那极其压抑的声音,他原以为是姜与乐释怀的笑声。
直至欲眠又不得眠的今日,他才恍惚的明白,那是对方怕被听见,又怕被听不见的告别。
波鲁萨利诺跌跌撞撞的爬起,重新将自己摔进床铺,连洗都懒得洗。
半晌,同样压抑的哽咽与记忆中的声响重合,化在被窝里,消失在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