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知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大批宫女太监,还有许多宫中的守卫。
她如今可是余钧心尖尖上的人,在这宫里头无人敢触她的霉头。
这位主子指明了要钟勇服侍在侧,没见着这老公公人影,径直就带着人来找。
钟勇此人算是为数不多的在原剧情给过娜仁公主忠告的人,后来看她可怜,时常还让自己的徒弟帮忙照拂着。
所以,颜安知看到他被砸了个血淋淋的额头还惨兮兮的跪在储秀宫门前的时候,心里头到底有些怒气。
钟勇尝试了几次才成功将眼皮抬起来,“……公主”
颜安知懒懒的应了一声,然后看向他身边的小太监:“快把他扶起来啊,要看着你们师父死在跟前吗?”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几个小太监连忙搀扶着钟勇就要起身。“师父,师父,快些起来。”
钟勇当然不想遭这个罪,但是他还是制止了他们扶他的动作,咽了口口水润润嗓子道:“公主不必管奴才了,奴才跪完两个时辰就回去伺候公主。”
“卢妃娘娘性情如此,公主不要因为一个奴才招惹了她。”
钟勇一向是最有佛心的,不会去过于拉踩亦不会去盲目捧高。
他所言所行皆为本心。
如今也是感念颜安知亲自出来找他而不愿意让她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
“你是本公主的奴才,别人料理算怎么回事?”
颜安知挥手让人硬将钟勇抬起下去,嘴里还嘟囔一句:“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知道爱惜身体。”
旁边几个小太监:“!”
之前听师父说,娜仁公主最是挑剔难以伺候来着啊?怎么如今看来,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看什么看?知道那什么卢妃住在哪是谁吗?”颜安知佯装不清楚,嘴上说话也刻薄。
毕竟在别人的印象中,她可搞不清楚卢妃和卢音的关系。没看见她早上还称呼贵妃娘娘的吗?
小太监连忙挡在她身前跪下:“公主……公主不可。”
“公主今日已经当众狠狠羞辱了卢妃娘娘,如今若是再动手实在是……”
太拉仇恨了啊!!
小太监们是跟着钟勇一起伺候颜安知的,在宫里头也服侍了好些年,自是懂得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
若是以后小公主失势,不得被卢妃的人磨砺死?
颜安知啧了一声,“你们这些徒弟果然是随了师父,爱操闲心的紧。”
她还是一身素色衣裳,看着婷婷袅袅弱不禁风的样子。
只是眉宇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那些小太监一个个的就不敢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照着颜安知的吩咐带她进了储秀宫。
储秀宫外头当然有守卫,但是也不敢拦着啊。
颜安知就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款款走了进去,看到卢音正殿里被砸的乱七八糟的瓷器后,还颇为嫌弃的啧啧两声。
你砸就砸啊,欺负你宫里头的人就算了,欺负我宫里头的人,这可不是找死吗?
“娘娘……”她突然出现,储秀宫里头的小宫女太监都不知道该如何招待了,话都不敢说,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颜安知也不想费心思纠正她们称呼的错处,只是笑眯眯的问:“你们家贵妃呢?”
说完,她又后知后觉:“哦不,应该是卢妃呢?”
“禀娘娘,我家娘娘还在小憩,若是要见她,烦请奴婢先去通传……”颜安知长得美貌,只是好些宫女没有亲眼见过她。
而且在卢音口中,颜安知已经被丑化的不成样子了。
所以这些宫女见到她发问的时候都有些紧张。
生怕成了美人下手的第一个枪把子。
“不必了”颜安知开口拒绝道,然后她手里接过宫女递上前的一杯茶盏,又转头笑眯眯的问:“寝殿在哪啊?”
没有人知道这小公主的性子到底什么样的,只知道主子的话得听,于是当到了寝殿门口,他们见着颜安知一身青衣,素手还端着那茶盏就直接踹开了寝殿大门的时候,他们人都在风中凌乱。
宫女们倒是还能够跟着进去,至于这些个小太监,他们压根就不敢跟着进去,只敢透过寝殿被推开的门缝中虚头巴脑的张望着。
用眼神来表现他们的震惊和过瘾。
颜安知进去就径直抬手将屋内的陈设砸到地上,手上的那杯茶却还是稳稳的端着。
这动静早就把床榻上的卢音给惊醒了。
她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颜安知的脚步已经逐渐接近靠近她的时候,才缓过神来,大声嚎叫。
“来人,来人啊”
她用眼神示意跟在颜安知身后的宫女上前拉住颜安知,可是颜安知这发疯发狂砸东西的架势摆在这,有谁敢上前拦着?
再说了,身后颜安知的宫女早就挡在她背后,坚决不让卢音的人碰到小公主半分。
“贵妃……哦不,卢妃娘娘好大的架子,今早上刚被本公主罚了都不长记性的。”颜安知直接抬手掐着她整个下巴,“还敢来欺负本公主的奴才?”
颜安知缓慢的将另一只手举起,在卢音面前慢慢晃悠。
卢音被掐的不能呼吸,整个人身体都只能小幅度的抽搐。
颜安知直接就掐着她的嘴长大,将茶盏中烧了个半滚的茶水往里头浇,也不管她咽不咽的下去,浇完了就直接拿着茶盏往她脑袋上一拍!
脖子被掐的呼吸不上来,口腔中都是滚烫的茶水,脑袋上还狠狠地被砸了一个茶盏,血和茶水混着打湿了卢音的中衣。
颜安知手上也因为拿着茶盏的缘故被杯子碎片划破了一个小手指头。
“……陛下,陛下不会放过你”颜安知刚松开手,卢音就难以忍受的将嘴里的茶吐了出来。
她整个人狼狈不已,身体不受控的往后缩,像是怕颜安知又动手一样。
可惜颜安知听到她这话却笑了,对外吩咐道:“去报你们陛下,储秀宫娘娘身染恶疾,望陛下垂怜片刻。顺便跟他说一声,本公主有事问他。”
外头的小太监探进来看了一眼卢音的惨状,心里别提报复的多酸爽了,喜滋滋的就跑着去,“奴才领旨。”
颜安知甩了甩小指头上冒出来的小血珠,陪着卢音等了片刻之后,外头就有人来报:“公主,陛下去了凤仪宫。”
“嗯,回去吧。”
颜安知起身,绕过还瘫在地上的卢音,步履悠悠的。
那些被欺负的小太监看向她的眼里都有光。
“知知,你没事吧?”余钧在半路上就又从凤仪宫赶了过来,看着颜安知的时候就想去拉她的手,被颜安知侧身躲开了。
“陛下自重。”颜安知话里话外都保持距离,实在是这身体的本能反应。
靠近他就恶心,不想开口。
“知知……”余钧不死心,想离她近些,再次被颜安知闪开。
颜安知甩了甩手,退后两步:“余钧,你最好别恶心本公主。别以为你能威胁本公主多久,本公主的王夫不是废物,你以为你能困住他多长时间?”
“本公主之所以不走,不过是为了看羊困于圈中而不自知的样子罢了。”
余钧听到她又提起齐山野,就想到自己始终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的外人,阻拦不了有情人心心相印。
他前世得到的东西,今生却被另一个人享有了。巨大的落差感始终环绕在他周围。
这让他怎么甘心?
他咬了咬后槽牙,偏执的看着颜安知,垂在龙袍底下的手微微发着颤。
“是朕错了。知知不要离开朕好不好?”他缓缓倾述自己的话语,身边的人都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朕知道,你肯定是还不肯原谅朕,朕会改的,你给朕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始终觉得,颜安知肯定是记得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的。
不然,她怎么可能那么抗拒他?
爱之深则恨之切,他不相信小公主是对他没有一点感情的!!
他颤抖着声音,一点点靠近颜安知。
颜安知只是平静的抬头,然后在他的手又想来碰她的时候,轻轻开口否决了他的一切幻想:“看来陛下忘记了,在主人面前,怎么可以自称朕呢?”
小公主轻笑着,明明是余钧低头看她,却莫名的感觉自己在颜安知面前低了一等似的,甚至于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刚对视上不久,他又仓皇避开。
下意识的躲避,不自觉的惶恐,小公主终于满意的抬起手奖励似的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肩。
“朕……我知道错了……”余钧顿了顿,莫名的黯然神伤。
颜安知此时却开口计较起另一件事情来:“卢妃嚣张跋扈,在宫里应该也是为非作歹惯了。平日里我不管,可是她今日已经欺负起本公主的奴才来了。”
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跟记忆中思念家乡的样子很像。
余钧怔怔的盯着瞧,像是失了智的样子。
“那就降她几个位份吧”颜安知喃喃道,然后犹嫌不够,又添了一句,“让她来伺候本公主吧。”
“啊?”余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回神之后下意识就点了头。
“那最好今日就办妥了,陛下,应该做得到吧?”
颜安知再次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后,嘴角浅浅扬起一个弧度,径直回了凤仪宫里头。
卢音的位份在后宫好废,但是到了前朝可就难办了。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余钧就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的卢家人个个悲壮委屈的不成样子,就连他弟弟余昊也帮衬了几句。
“朕的后宫何时还碍着前朝的民生大计了?有功夫在这瞎嚎,不如想办法先解决了大齐那边的事情。”余钧很是不耐烦的瞥了底下人一眼,直接换了个话题。
齐山野那边一早就发现了颜安知被劫的事情,他当时就率领着骑兵要追了,只是被太子用皇兄的命威胁着拖住了脚步。
但如今天下人皆知太子齐彦闵已废,是文王齐彦闵逼宫造反,挟持天子为求大统。
所以齐山野冲破皇宫的防线只是时间问题,等摄政王平了文王内乱,重新执掌大权,率兵北上只是时间问题。
可余钧丝毫不畏惧。
他们皆为有勇有谋之人,凭什么要将心爱之人拱手相让?
“陛下,娜仁公主实为有夫之妇,怎能配做我大鲁的皇后?”余昊见帮不了卢音说话,就将矛头指准了颜安知。
余钧不在意的摆摆手:“娶妻娶贤,在乎什么贞洁?”
“陛下!”余昊继续反对,脸上都是凝重之色。“可娜仁公主毕竟还是大金的公主啊!您在大金的时候,不也瞧见了那岱钦可汗对公主的重视和宝贝程度了吗?”
余钧微微拧眉,“朕以国母之礼迎娶娜仁公主,未有半分轻视,大金那边可以调解。”
余昊暗暗咂舌,在朝堂上拗不过他亲哥,只能下了朝追着去了后宫,打算再跟他阐述阐述其中道理。
“皇兄,娜仁公主就是个祸水,虽然卢妃性子确实张扬跋扈了些,可她对皇兄好歹是一片真心,卢家人也是国之重臣。”
“可娜仁公主一来就对卢妃出手,已经动荡了国之根本。臣弟以为应该立即……”
余昊巴巴个不停,直到他跟着余钧转了几个弯,在拐角处看到了院子里头的景象。
梧桐树下微风徐徐,阳光透过树叶半遮半掩,虫鸣微噪,素色阑珊,美人浅眠。
他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烂在肚子里。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余钧痴迷的看着,记忆中他也曾这样偷偷的瞧过他的小金丝雀,那时候跟现在一样,她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总是清丽又哀伤,像是一首未谱完就已中断的曲。
余钧的眼神一直流连在颜安知身上,没有注意到余昊的脸色也稍稍变了。
人性就是如此,在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的时候,总是毫不留情。
但是只要当人进入了你的生活中了,跟你有接触了,你看着她的面容、听着她的声音、开始忆起她的点滴了,那心就情不自禁软了。
余昊就是如此,他压根就忘了自己刚才还是如此的大义凛然。
“臣弟逾矩了,后宫本就是皇兄的家事。臣弟告退。”余昊又偷偷看了一眼颜安知,匆匆行了个礼就退了。
颇有几分情动而不自知的畏惧。
自此之后,朝堂上卢家的声势愈来愈弱,卢音背地里的处境也是每况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