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家一直是单传,蔡老爷子只有一个儿子蔡承平,蔡承平只有一个儿子蔡俊毅。
蔡承平在读书上没什么天分,考了十几次才考上童生,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之后就没再考,跟着蔡老爷子学了做账,子承父业,顶替了蔡老爷子原先的活,成了一名账房。
蔡老爷子如今五十多岁了,身体不好,住在西厢房,一般不出来走动,偶尔还要喝上几副调理身子的药。
蔡俊毅与自己的阿爷和阿爹不同,他很有读书天分,十岁就考上了童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天才读书郎。
后来被惠海县第一书院逐鹿书院破格录取,成了书院重点栽培的种子学子。
蔡家几代与人为善,在村里名声很好。
村里人都羡慕蔡家,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好儿郎,蔡家也以此为荣,毕竟蔡家几代都盼着能出一个子孙能考出个名堂,改换门楣,光宗耀祖。
村里人都说蔡家小子有福,唯一不足的就是定了一门不着调的娃娃亲。
说起和蔡俊毅定亲的这个女娃,那故事就多了去了。
孙明珠虽然叫明珠,但本人和明珠那是一点儿也不沾边。
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娃,又有一个胡搅蛮缠的泼妇阿娘,从小就被娇生惯养,养的眼高于顶,性格乖张。
孙明珠长得简直是孙婆子的翻版,一张家枣骨碌脸,大嘴巴,薄嘴唇,黑黄的皮肤配上一双叽了咕噜乱转的眼睛,活脱脱一只灰耗子成精。
她还贪嘴,吃的膘肥体壮的,足足一米七的大个子,配上一身的肥膘,若不是穿了女装,比寻常男子还粗糙。
平日里,她自觉有个读书人的未婚夫,就在人前人后炫耀,十分瞧不起村里的其他女娃,人缘很差。
她经常嘲讽村里的女孩是苦命相,将来只能嫁给泥腿子,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而她就不一样了,将来是要做官夫人的,住大房子,穿绫罗绸缎,有丫鬟仆妇使唤,将来还能当诰命夫人,是人上人。
因为实在是心黑嘴贱,孙明珠在村子里基本没有朋友。
她还时常穿的大红大绿的来蔡家骚扰蔡俊毅,夹着嗓子说话,自以为和大家小姐一般,拿腔捏调,朝蔡俊毅抛媚眼。
蔡俊毅因此烦不胜烦,便躲进书院读书,十天半个月不肯归家。
虽然讨厌孙明珠,但蔡家人对她是真不错,因着蔡家都是知恩图报的人,对孙家也基本是有求必应。
因此,孙家被喂刁了,得寸进尺,经常以各种理由上门打秋风。
今个儿拿了给蔡俊毅补身子的肉,明个儿拿了赵氏压箱底的布料,总之,从来是不走空,回回薅羊毛。
就这么磕磕绊绊的到了两人都成年的年纪,该成亲了。
孙家更是不到日子就上门催,一边催着早点办了,好让毅哥成家立业后更安心读书;一边催着多加些聘礼,话里话外一直拿当年的恩情说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蔡俊毅在书院出事了。
人是被几个同窗抬回来的,赵氏还记得当时儿子的惨状,人已经昏迷不醒了,右手手腕包着渗血的纱布,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蔡家的天都塌了,赵氏哭的死去活来。
蔡老爷子托了人,动用了所有能求到的关系,找了能找到的最好的接骨郎中,散尽半辈子积蓄,总算是给孙子将手接上了。
只是,郎中给开的昂贵的补药成了吞金的无底洞。
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七八年的老黄牛卖了,赵氏和婆母留下来的嫁妆能当的都当了,所有银子划拉起来,也抵不过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银子。
最后,连给儿子娶新妇的东厢房也赁出去了,也勉强都应付眼下的药钱。
蔡俊毅吃了半个多月的药,也没见好,身体反而越来越虚 。
蔡承平夫妇只当是儿子受了委屈心里郁结,身体才会越来越不好。
他们试着问过儿子,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每当提起这件事,儿子就会别过脸,默默的流泪。
怕儿子伤心过度,想不开,他们也不敢再问了。
孙婆子趾高气昂的看着蔡承平夫妇,叫嚷着:“赶紧点,婚书拿来!退亲!你当我们是傻子是不是?村里都传遍了,你儿子废了,不但不能考科举,连床都下不来了。
怎么着的,还指望我黄花大闺女给你家当望门寡不成。”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恶毒。
此时,蔡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堆看热闹的村民,对着孙家指指点点。
“我说孙家,不用把事做的这么绝吧,蔡家以前帮了你们多少忙。”有人打抱不平。
孙婆子丝毫不在意村民的指指点点,掉头就攻击那人:“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拿他们家点东西算什么,若不是我公爹,蔡家老头子早死了,哪里还有如今的蔡家,早断子绝孙了!”
那人被孙婆子喷了一脸臭烘烘的唾沫,捂着脸退后了几步,说:“当年的恩情要我说,蔡家早还上了,当年你婆母难产,若不是蔡家连夜赶牛车给送县城医馆,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绝户的还不知是谁家呢!”
“就是!别当村里人看不到,孰是孰非,大家心里明白!”一个村民说道,她非常看不惯孙家蚂蟥吸血一样的做派。
一个阿婆回忆说:“这事我作证,当年老婆子我就在当场,孙家媳妇儿大着肚子叫了一晚上都没生下来,眼瞅着人进气少出气多,若不是蔡家给送去县城及时,肯定一尸两命。”
“对啊,孙老汉救了蔡老汉一命,人家还了两条命,早还清了。”
“我看利息都还清了,现在,他们就是欺负蔡家人好说话,占便宜罢了。”
“这些年占了那么多便宜,还喂不饱这群白眼狼,如今蔡家刚出事,就急着上门退亲,真真冷血啊!”
“败坏咱们村子的风气,咱们村什么时候出过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孙家平日就偷鸡摸狗,仗势欺人,如今有人带头,就像点了鞭炮一样,往日里受过气都开始出声指责孙家的种种不是,由此可见,蔡家在福水村有多不得人心。
大头看了一眼气的脸都绿了的孙婆子,痛快的说:“该!恶婆娘,连赵婶这么好的人都欺负,活该被骂!就应该把这一家都赶出村子,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家雀儿咂咂嘴说:“没想到生病的是赵婶的儿子,真可怜,好人没好报呢,怎么不叫那恶妇生病,村里还能少个祸害。”
他们最近都在赶工编织柳条箱子,基本没出过院门,对富水村的情况还不是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