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
    苏可一边跑，一边试图将手腕上的黑线给扯下去，但黑线一扯就散，不仅没有扯下去，反而连另一只手也沾上黑影。
    那一点小黑影，就像来到了极乐之地，开心地在她手指上转了好几个圈，然后贴在她手上，用力挤压她，就像是想融入她身体里一样。
    太诡异了，苏可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东西。
    接着，她看见那黑影肉眼可见的变大，原本只是小点点大小，不过几息，就覆盖了她半个指节。
    她还没有从被不明物黏上的惊慌感中出来，忽而感觉到脚踝上传来熟悉的挤压感，而且还在不断地向上蔓延，很快就包裹了她一整个小腿。
    黑影死死缠着苏可，苏可挣脱不开，跌倒在地。
    而她一停止移动，无数的黑影就像倾盆的泥土般倒下，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掌、手臂、肩膀、腰背、双脚双腿全部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黑影，甚至她的脸部，也有黑影在不断生长蔓延。
    这到底是什么？！？
    苏可感觉到腔腹部有些发痒，她趴在地上没忍住呜咽，但下一秒，嘴角就爬上黑影，那黑影从她的嘴角往她嘴里探，吓得苏可连忙咬紧嘴唇，一声也不敢哼。
    只敢咬着嘴唇无声地流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黑影的压制似乎小了些，苏可猛然挣脱开，跌跌撞撞地朝前面跑去。
    也不知道是吃饱喝足了还是看她可怜，那些黑影竟然没怎么追她，就远远地落在她后面。
    但即便如此，对苏可的心理压力还是很大。
    尤其还在这样，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用不了的陌生环境下。
    不知跑了多久，眼见那群黑影又要兴奋地追上来了，苏可顾不得那么多，强行突破自己限制，召唤出更多世界之外的力量。
    而那些黑影感受到那力量，就像发疯一样疯狂地乱窜、膨胀，朝苏可拼了命扑来。
    苏可吓了一跳，连忙要用力量回去，但晚了一步，黑影死死抱住她，而她积攒的力量竟然直接被它吞了下来。
    苏可被它扑倒在地，大惊：“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抱着她的黑影吞下力量后，竟慢慢幻化成人形，他埋头在苏可的腹部，声音机质沙哑：“你要去哪儿？你要跑去哪儿？”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和苏木如出一辙的脸：“你要丢下我了吗？”
    苏可背后发麻。
    而随后更恐怖的是，无数黑影从黑暗中慢慢显现出来，全部都是苏木，不过年龄不全相同，有他现在样子的，有他十七十八岁时候的，甚至还有她刚接回来时，瘦小羸弱的苏木。
    苏可懵了，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抱着她腰的苏木不满她将视线投给别人，收紧手臂吸引苏可的注意，直到苏可的视线再次聚集在他身上。
    他的脸微微泛红，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可，不罢休地说道：“你要丢下我？你难道以为你能丢下我？你丢不下我的…我会一直一直……”
    而那几个从黑暗里走出来的苏木也同样抱着她，同样偏执、占有欲极强地想要获得苏可的注意。
    有的抱着她的肩膀，有的抱着她的手臂，但无一例外在她耳边呼唤她的名字，叫她看看他，只看着他，不要再注视别人。
    “小可，小可…看看我吧…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最小的苏木抱着苏可的手臂，润色的眼狗狗一般看着她，“你最爱我了，我知道，你只会欺负我，只会关注我…我们回到山上的小房子里好不好？那里只有我们，不会有别人…”
    “才不是！小可最喜欢的是我。小可，小可…”抱着苏可另一只手臂的苏木不断地叫她，苏可看向他，那是筑基期刚不久的苏木。
    被苏可看着，他的眼神就瞬间兴奋起来，笑得甜似蜜糖：“小可，小可。好可爱，好可爱小可，怎么会这么可爱？每次想到小可心脏就像要死掉一样狂跳…小可，小可这是为什么？用力按着胸口也没办法…好想每天都和小可待在一起，好想小可能更多地注视我，小可再多看看我吧，再多看看我……”
    他的眼神恍惚，凑上来要亲吻苏可的脸颊，但被另一只手挡住。
    苏可被人捧着脸往上望去，这个苏木比起刚才的两个小孩要成熟稳重，但和现在的苏木相比眉眼间又多了几丝魅意。
    “小可……”
    他一开口，苏可耳朵忍不住动了动，认出了他是幻境里的苏木。
    幻境里的苏木更直接，他低头就吻上苏可的嘴唇，用苏可最熟悉最有感觉的角度。
    苏可被吻得喘不上气，又很有感觉，而不知何时，腰封被脱下，抱着她腰的苏木不满地咬了咬她敏感的腰侧。
    苏可：“！”
    她连忙挣扎着想要逃出来，而幻境中的苏木抱着她，直到满足了放开，他漆黑的眼望着苏可，是在幻境中时没有看到过的强烈欲望，他舔了舔苏可嘴角残留的水渍，压抑沙哑的声音暴露了他不堪的本性：
    “小可，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选择跟别人走？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他一次次啄吻苏可的嘴唇，一遍遍呢喃道：“我好爱你…我好爱你…”
    苏木说话的时候，别的苏木也没停下，甚至因为苏可注意力被转移而更加过分。
    苏可感觉自己要死了，她一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生怕哪里惹到他们，他们就把她给吃了（字面意义上的吃。
    就在她快要受不了的时候，一个人缓缓的走过来，和那些无声无息的黑影不同，他有脚步声。
    苏可勉强打起精神看过去，来人也是苏木，不过这个苏木和她印象中的苏木有些差别。
    他更高更壮，眉眼更加成熟，神情冷淡，十分有压迫感。
    他看见这副场景，神色更暗沉，他从背后拔出剑，朝那些与他相貌相同的黑影袭去。
    冰冷的寒剑碰到黑影，黑影就破碎开，化作浓雾流入到了苏木体内。
    将黑影全部吸收后，苏木抱起地上的苏可，头埋在她的颈项处沉默不语。
    苏可被他抱着，低头看了看他圆滚滚的脑袋，有些不明所以，而且经过刚才那一遭，她也不是很敢和苏木搭话，害怕他又是刚才那些一言不合就这样那样的角色。
    两人无言许久，苏木才抬起头，他那张被岁月雕刻俊美的脸，露出苏可熟悉的可怜狗狗表情：“对不起，小可，我可以解释…”
    苏可这才松了口气，确认他是正常的苏木。
    不过刚才一直紧绷着神经，现在猛地松气，疲惫感就像潮水般涌来，苏可仅用最后的意识扒着他，说了句“那你解释”，就忍不住睡了过去。
    ……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苏可已经不在黑暗中，她愣了愣。
    她正躺在熟悉的床上，而四周的家具和摆设非常熟悉，就和他们没去凌霄宗前，在山上的小屋一样。
    甚至地上还放着，在去镇上前一天她打猎带回来，而苏木处理好的猎物。一切都那么熟悉，一时间苏可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时间。
    苏可起身下床。
    …这里真的和以前一样，就连窗边外面的山野和树木，都和记忆里没有区别。
    苏可走到门口想要开门出去，恰巧在这时，苏木开门进来。
    他们差点撞上，苏木伸手捞住她的腰部，才没有发生惨案。
    “怎么醒这么早？”苏木脸上带着微笑，他低头亲昵地用脸蹭了蹭苏可的脸颊，“再多睡会儿？”
    苏可被他蹭的一脸懵，是她记忆出问题了吗？她记得她和苏木好像不是能这么暧昧的关系吧？
    苏可手撑在苏木肩膀将他推开，只觉得他怪怪的，像苏木又不像苏木，该不会还是那什么黑影变的吧？
    “你真的是现实中的苏木？”苏可疑问道。
    苏可满脸警惕，心里充满惊疑，却不知道她望上来警惕的样子，在苏木眼里却可爱到想要将她狠狠舔一遍。
    他微眯着眼，看了苏可很久，久到苏可忍不住想要问他看什么的时候，他才有了动作。
    苏木执起苏可的手，像以前一样轻轻地吻了下她的指尖，润色的眼望上来，声音压低着撒娇：“小可…当然是我。”
    他这副样子，让苏可后背，以及头皮都生理性发麻，心里反而更怪异。同样是撒娇，以前苏木的撒娇就像小男孩的撒娇，又黏又腻，甜得牙疼，而现在的苏木，完全就是男人的撒娇，目的性，要将人吞吃入腹，骨髓都吸干一般。
    苏可连忙抽回手，移开眼：“咳，嗯…你先放开我。”
    苏木忽略她的话，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用棉被乖乖盖好，而自己则跪伏在床边，哄她睡觉：“小可，你再睡会儿吧？你的体能消耗太多了…”
    他的手掌贴在苏可侧脸，又轻又柔地抚摸，摸得苏可真的睡意上头，就在又要睡过去的时候，苏可才猛地惊醒。
    “不对。你还没有跟我解释。”苏可拍开苏木的手，强势地坐起来，“还有，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地方又是怎么回事？”
    见没有催眠成功，苏木放弃了，这才坦白道：“这里其实是我的心境。”
    心境？
    心境是修仙者最私密的地方，可以说心境里的一切都是修仙者最本质、最内心的东西幻化而成。
    但心境并不能随意进入，只有在走火入魔，道法濒临破碎的时候，自身魂体才会进入心境去破除心魔，算是修士最后的自救。
    而这里是苏木的心境，也就是说，他现在是走火入魔的状态？？
    “你怎么会？？”苏可大为不解。
    心魔的产生都来自欲，追求力量的欲，报复仇人的欲，追名逐利的欲等等，都会滋生心魔。
    而心思纯净，欲望淡泊的人，是很难产生心魔的，更不可能出现像现在这样，因为心魔命悬一线的事情。
    在苏可看来，苏木就类似上述人，每天乐乐呵呵没有烦恼，还很容易满足，对衣食住行也没有要求，也不贪财好色，就像一滴圆滚滚的水珠般活着，人扫眼看过去，就能看清他的全部。
    怎么会产生心魔？
    难道是她不在的这几年，他在哪儿受了委屈吗？
    “你是什么心魔？”苏可皱眉，问道，“是修炼产生，还是被人欺负产生……？”
    苏可垂眼认真思索，但转眼却见苏木不仅不紧张，不严肃对待这件事，反而望着她脸颊泛红地笑。
    见苏可望过来，他像终于忍不住似的爬上床，他像豹子一样的身形压在苏可上方，眯眼笑道：“小可在关心我？”
    “……”被他靠近的举动感到不适——总是在她面前下位的苏木，突然强势挤入上位的位置，让苏可怎样都难以习惯。
    她偏过头，“…正常人都会关心吧？”
    听见她的话，苏木却低低笑了，他压下身子，抱着苏可的腰肢，头则靠在她的大腿部，像个小孩。
    “不是，都不是…”苏木是在回答苏可的上一个问题，“我也是才知道，原来那是我的心魔…”——当然是在说谎，他早就知道了。
    “……什么？”
    苏可感觉到苏木环在她背后的双手，似乎在有意无意地下压，点她的脊柱骨。
    他侧脸望上来，眼里带着丝丝蛇一般的引诱：“小可不是猜到了吗？那些黑影，就是我的心魔。”
    “原来我喜欢小可，一直都喜欢，只不过自己不知道，反而将爱情错当成了亲情。”
    苏木说着，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可，见她有稍微抗拒，就埋在她腹部羞怯又愧疚，说自己从来没想到也没往那处想，说自己混蛋，不应该对小可起这种心思一类。
    又是道歉又是自嘲自讽，一直说，要将自己所有不该有的心思都否定了的时候，苏可的手才终于摸上他的头。
    苏木微微颤抖，小心可怜地抬头看她，眼角红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可，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