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家老二气得握紧了拳头,“大哥,这臭丫头油盐不进啊。”
周家老大叹气,“怪不了人家。咱妈她,她糊涂呀。”
“那也不能这个态度。”周家老二抱怨,“好歹是多年的邻居,真是太不尽人情了。”
“要是人家偷了你的户口本,把你弄到乡下受苦,你怨不?”周家老大还算明事理,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周家老二松了拳头,没话说了,“那,那怎么办?”
周家老大抓抓头,“先去公安局吧。”
这事情要是当事人不追究的话,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可能吗?
宁心怡靠在大门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冷笑,“当然不可能!”
在这个年代,城市户口和农村户口的差别是巨大的。
城市户口的孩子一出生就自带口粮,哪怕他们没有任何工作,光供应粮吃着就不会饿死。
可农村户口呢?
大人孩子虽然也有人头粮一说,可那也要看整个村子的收益如何。
要是这一年地里的出产不好,一年到头分到手里的粮真是少得可怜。
还得大人小孩子齐上阵下地劳动,收了粮还得紧着交公粮,交了公粮剩下的全村老少才能再分。
公平吗?
农民种出来的粮食养活了城里人,可城里人上班工作获得的利润却不是农民的。
饶是如此,进城当工人的还处处瞧不起乡下泥腿子,哪怕一个普通的临时工看种地的都是仰着头的。
差别就是这么大。
宁心怡倒是不像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一些人那样看不起谁谁谁,可也不会善良到被人这么坑骗而不计较。
不追究是不可能的,谅解更是不可能。
抓紧要赔偿才是她的本意!
吃过早饭,宁心怡道:“外婆,我打算去公安局问问案子的进展。刚才周家两兄弟来敲门,可能是想让我为周阿婆求情,我没理他们。”
宁外婆沉下脸来,“做得好!我们好好的城里人被他们硬是弄到了乡下干活,还有脸来求情。下次再来你直接打出去!”
“有了外婆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宁心怡笑了,“看来咱们的案子很快就有结果了。我打算问他们多要钱,咱们俩下乡也不知道在那边待多久,多准备点儿钱总没错。”
宁外婆叹了口气,“心怡啊,外婆觉得咱们还是不能在乡下待太久。你生下来就是城里人,可不能一直在乡下。
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你以后孩子们着想,孩子的户口可是跟着母亲的。”
宁心怡点头,“外婆放心吧,我相信政策不会一直这样的。到时候小铭哥在哪儿工作,我们就跟着去哪儿怎么样?”
宁外婆扯了扯嘴角,“你呀,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要是小铭去山沟沟里呢,你也跟着去?”
“应该不大可能吧?”宁心怡道,“那我就努力争取恢复城市户口。
外婆放心吧,我说能就能。毕竟我可是高中毕业,说不定哪一天还能考大学呢。”
“考大学啊。”宁外婆笑了,“你妈当年差点就能上大学。这要是能考大学那就好了,相信我们家心怡肯定能考上。”
“那是。”
可惜现在大学停办了,只有那什么工农兵大学,也只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如昙花一现。
她是知道历史走向的,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必须好好过。
上辈子不用为任何物资犯愁,这辈子什么都缺,她得好好合计合计。
来到公安局找周队长,此时他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眉头紧锁的样子像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周队长?”
周队长回神,“哦,是宁同志啊。我正想找人通知你呢。”
宁心怡眼睛一亮,“案子有进展了?”
周队长点头,然后又缓缓摇头,“算是有了吧。”
“怎么说?”
“走,咱们去会议室谈。”
还有一个小同志被周队长拉去了会议室,进来后,周队长也没磨叽,开门见山地说了。
“宁同志,周阿婆交代了她偷你们家户口本的事,可跟她接头的是一个从附近乡下来的二流子,给了她十块钱,让她把你们家的户口本偷出来用半天。
周阿婆说是早上偷的,下午就还回去了,没想到那个二流子还把户口本给了别人。她说,很对不起你。”
“呵!对不起有用的话要公安做什么?”宁心怡冷笑,“周队长,既然周阿婆承认偷了我家的户口本,而这个偷盗的行为造成了我和我外婆极为严重的损失,我要求他们务必给我赔偿!”
周队长点头,“行,我把你的要求报上去。那周阿婆……”
宁心怡严肃地说:“我相信公安同志会秉公执法的,偷别人家户口本这种为非作歹的行为,必须严惩!”
“……行吧。”周队长又道,“你说的阮香云以及阮建华一家我们也传讯过,阮香云否认与此事有任何联系。阮建华却说是你要求他这么做的,还派人把户口本给了他。”
宁心怡皱眉,心中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这么说阮家人,谁也无法得到法律的制裁了?”
周队长没说话。
“不能这么算。”宁心怡道,“阮建华直接导致了我下乡,而且,自去年我被歹徒伤到后就没见过他,他这种行为分明是要把我往死里坑。
周队长,我不服。如果阮建华一家得不到应有的惩罚,我就写举报信,咱们市里管不了,我就去省里,省里不行我就去京城,总有一个能说理的地方。”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可让她就这么认下,那也是不可能的。
脑海中又想起了昨天猜测到的事情,她得给阮建华和刘桂枝寄一封举报信,落款就写她的真名儿。
目的不是送他们进监狱,而是要他们大出血,必须给钱才能抚平她心中的创伤。
“宁同志你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周队长赶紧说道,摸了把额头上惊到的汗。
宁心怡立马冷静下来,笑了笑,“周队长请说。”
周队长深深地看了眼宁心怡,说道:“不过那个跟周阿婆接头的人还是说了些别的。关于黑市里的一个小头目,说是他跟你有仇,想报复你。”
“周队长,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宁心怡蹙眉,“我可不信识黑市里的人,他们说什么我就是什么吗?我还说,阮香云是黑市小头目的小情儿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