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很焦急,考虑到这儿离筒子楼太近,家家户户都不隔音,没敢大声喊,而是下意识压低了音量。
宋冬梅狠心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二姐,你想想自己遭的罪,那都是周富故意弄出来的,你现在晕有什么用?大家都在,你得说说自己的想法。”
宋夏荷茫然的双眼慢慢聚焦,喃喃自语:“知道我没有不能生又能怎么办?难道能离婚吗,离了又能怎么过……”
宋冬梅:“怎么不能离?你怕养不活自己?那你就跟我到株州打工,咱们一块到鞋厂工作,养活自己没问题。”
宋夏荷扯了扯嘴角。
笑得比哭还难看。
没有说打不打工的问题,而是说道:“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么多年,我以为是自己不能生,我以为是我对不起周家,我……呜呜呜……”
她的大半力量压在云早早肩上,云早早赶紧叫她们帮着扶一扶。
宋夏荷愕然:“……你也嫌我?”
云早早揉着肩膀,想说自己怀孕了撑不住她,怕闪到腰。
但思及宋夏荷的所有痛苦皆来源于这么多年没生一儿半女,她便换了个说词:“没有的事,你看我长了个高个子,其实我废,我怕摔着你。”
这话让宋夏荷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冬梅也怔了怔,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只能扶着宋夏荷坐下,细细跟她分析利弊,话里话外都在劝宋夏荷离婚,宋春雪起初还说她太激进。毕竟这年头面对他人离婚,总是劝和不劝分的。
没想到宋夏荷又撸起袖子,露出了青青紫紫的伤痕,便改口支持她离婚。
孰料当所有人都支持她离时,她又开始犹豫了……
就这样,在加油打气——宋夏荷犹犹豫豫中循环了好几个来回,除了宋春雪习惯妹妹心志不坚拿不定主意外,其他人喉咙人都梗着一口老血。
云早早:“……”
就无语!
她直接不劝了,免得被宋夏荷这没出息的样子气到心肌梗塞,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这顿饭吃得算是平静。
宋夏荷情绪低沉,但在宋春雪和宋冬梅的出主意下,竟当真稳住了,没让周富察觉到不对。
等吃完饭,几姐妹说老四过几天就得回株州复工,想留宋夏荷住一晚谈谈心。
周富没多想。
毕竟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宋夏荷也被他成了美丽废物,又怎么会想到还有东窗事发的一天。
不过,在宋春雪提议让云早早留下一起商量时,云早早还是拒绝了。
下楼上宋,楼野:“在楼下嘀咕那么久,刚才怎么没留下?”
云早早撇嘴,把宋夏荷的事说了,末了才道:“我留下没有任何意义,宋夏荷跟我感情不深,她更信任宋春雪和宋冬梅,我的意见她不会采纳的。反正宋冬梅劝她离婚的心很坚定,有她在就行。”
主要是宋夏荷意志太不坚定了,一会说离,一会儿又支支吾吾觉得人生无望,云早早见了就来气。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只是一味哀戚不图改变,还能有什么用?
楼野眯起眼睛,发动汽车:“周富想留职停薪,找我打听沿海各地的情况。”
云早早:“你不许帮他!什么人啊,肠子都坏透了。”
她瞪着眼睛,双颊鼓起,气的贝齿都呲了呲,楼野笑道:“那肯定啊,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套近乎的?”
周富此人话说得好听,也有心机,就算他比自己大上十多岁,楼野确定自己压得住他,但他的生意岂是什么人都能插手的?
说着,楼野不忘提醒她:“我看这婚不是那么好离的。周富这人心机深沉但好色。宋家二姐长得不难看,性子又懦弱好欺负,周家没了这个儿媳妇,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就凭这点他们也不会答应离婚。”
说句难听话,宋夏荷在周家人那儿还是比保姆好使唤的,还不用花一分钱。
云早早有点纠结:“只要她坚持离,不就行了吗?”
楼野:“她要是豁得出去不是没可能,但是一个人从小接受到的观念很难改变,反正这事你别管太多,宋家那么多姐妹,轮不到你出头。”
云早早:“嗯。”
楼野:“没生气吧?”
云早早翻了个白眼。
她又不是不知好歹,本来就是举手之劳的事,以她和宋夏荷只见过几面的关系,如果表现得太激动才显得比较奇怪吧。
楼野开宋,眼角余光看她,眸色深邃又温柔:“腹诽我呢?”
云早早轻哼了一声。
“你少冤枉我,我才没有。”
宋子一路开到南云巷,巷子里还停了不少车,楼野只能先把宋停在入口处的黄桷树下,两口子走回去。
一路都有邻居跟他们打招呼。
这得亏了年前那几天楼野送了不少糍粑给周围的住户,云早早只要出门时见了别人家孩子就会掏几颗糖,以至于大家虽然相处不算多,但已经赢得了大伙儿的热情。
云早早也热情地挥手,回以笑容。
进了家门,楼野关了门。
他就跟云早早说道:“闲着也是没事,要不先把东西搬到新屋里,那边已经杀过毒了,不会出现老鼠蟑螂。”
两处园子合为一处后,其实大部分面积都是小景。
因为置景,花花草草就少不了,这种情况即使种植了驱蚊驱蛇的植物,也很难保证屋里不会出现不速之客。
除了老鼠,云早早最怕的是木横梁上出现蛇……
十二号在宿家收回来时,先做了建筑修复,但运城的木结构房屋不像北方那般,用水泥或是别的糊了天花板,而是坡屋顶,横梁上便是屋架和檩条,再上面直接铺设瓦片,这种结构,梁上很容易结蜘蛛网和落灰。
没得选时,云早早也不挑。
但新房子处处洁白,连天花板都是白的,厨房浴室的水电铺设都用了最新的设计,每一间屋子都装有亮堂堂的玻璃窗,只要平时注意关窗关门,那些小东西就很难进屋,云早早自然乐得搬到新屋住。
说是搬家,也就是从一个屋搬到另一个屋。
家具早就置办好了,两口子只需要把平时用到的东西,棉被、衣服搬过去就行。
曾沛也来帮忙,不到一个小时,东西全搬进了十一号。
云早早抱着衣服往二楼走,还没踩上楼梯,楼野从身后追过来,赶紧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咱们不睡二楼,你要是天天爬上爬下我心里老不安,还是先住楼下吧,等孩子出生了再搬上去。”这不出事则已,真摔了得后悔一辈子。
好在建屋子时楼野就考虑到了一家人的空间,一楼除了厨房,客厅,会客室,云早早的工作间,还有两个卧室,一大一小。
二楼才是三个卧室,开放式的书房,还有阳光房。
三楼没有装修,打算以后给孩子住,到时候再看需要怎么弄。
楼野抱着一大叠衣服,往左手边屋子走去。
一楼的卧室不算特别大,只放着一张一米五宽的床,以及三开门衣柜,靠庭院那面跟工作间那边一样安装了落地窗。
云早早跟在他身后,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阳光照进屋里,光影落在浅蓝色的床单上。
云早早转身,眼睛亮亮的看着楼野:“每天起床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太阳,心情一定会很好,这设计费花得值。”
说完翘了翘嘴角,道:“就是……附近没咱们这样的,看着有些奇怪。”
这算什么奇怪?
楼野把衣服依次挂好,伸手摸了摸她头发,轻哂道:“陈泽打算拿下西区靠江那块地,想要建江景房,以后住那边的人一推开窗就能看江景,到时候运城的人习惯了这样的风格,自然不觉得咱们家奇怪了。”
云早早反手搂住他的腰,抬头看他,道:“……江景房?”
楼野点头:“嗯,可惜咱们运城不靠海,那些建在海边的房子才漂亮。”
“海啊……”云早早脑中不由自主浮现以前见过的画面,感慨道:“那肯定很舒适。”
楼野垂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一定是。”
“嗯。”
她声音依然娇娇软软的,像是轻飘飘的羽毛在他心上挠了几下,挠得人心里又甜又痒,楼野眼神便深,顾忌她怀孕,只隐忍地在她脸颊上又亲了几下,声音低沉道:“我去把电视搬过来,你坐着歇一会儿。”
他声音低低的,有些喑哑,还有些紧绷。
好似西游记盘丝洞的蜘蛛精们吐出密密麻麻的丝,要把自己缠得紧紧的,说话时又重重捏了她的手指,云早早知道他在想什么,心头一颤。
大掌上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夹杂着按捺的欲|望,心顿时快了几拍。
她抽手反过来推开他,眼神到处乱飞:“哦,那你快去。”
楼野顺势松手,像对待小孩那样,在她头顶拍了拍:“先躺着休息一会儿,吃晚饭我再叫你。”
云早早乖乖点头。
等楼野走出房门,她才掀开被子躺进去。
躺了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又从床边的一沓书里随便抽了一本出来打发时间,或许是因为对学习不够热爱,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已经快天黑了。
客厅已经大变样,电视里新闻快到尾声,云早早没看见楼野的身影,便喊了两声,楼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