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军营内哀嚎声不断,将士们早已跟离京时不同,塞外的寒风刺骨,像凌厉的鞭子抽打在他们脸上,身上的战袍早已被磨损,却无暇顾及。
他们的双手因长期握剑而长满老茧,脸颊被晒得黝黑,粮食已经断了三天,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憔悴。
营帐里,江乔给自己的手臂上药,为了给将士们鼓气,每次冲锋她都在最前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以后不知道要结多少疤。
江乔一向是个爱美的人,她生的那般好看,怎么能不在乎,可是现在这些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她是女子,所以每次有人要进她的营帐都要在外面过问。
林榜和往常一样吼了一声,“将军,方便进吗?”
江乔听到声音,把袖子捋下来遮住伤口,“进来吧。”
林榜手里拿着信,脸上终于有了喜色,“将军,朝中有人来支援咱了,只要咱们再坚持坚持,南羌可破。”
江乔一边穿上厚重的盔甲一边问,“是谁来支援?”
林榜回,“是四殿下,四殿下当真英勇,怪不得朝中那么多大臣都支持他。”
江乔刚开始还觉得自己听错了,“时夜尘?”
林榜老实巴交,“是啊。”
江乔双眉蹙起,她以为京中得到消息,至少会派其他有经验的将军前来,最不济也会是江昊,怎么会是时夜尘呢?
江乔想不明白,她觉得事情不对劲,可她又说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
今天下午的时候,军营里来了几个牧民,身后牵着几百只羊,怕是整个村子的牲畜都在这了,他们应该是在这里土生土长,脸上都红彤彤的。
不知道他们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军中没了粮食,特意牵着自家养的羊来,希望能帮到点什么。
江乔很感激他们,这一刻她知道,这些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值得,他们好好守护的人也在拼尽全力护着他们。
夜晚,当篝火再次燃起,将士们围坐在一起吃烤全羊,分享着彼此的故事和梦想,思念着远方的家人还有那些逝去的战友。
石头特意给江乔留了一个羊腿,“将军,给。”
江乔接过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觉得你最近长高了。”
石头高高昂起头,眼睛一闪一闪,“林副将也是这么说的,看来我很快就能成为将军这么厉害的人了。”
江乔不忍打击他,“或许吧!”
……
七日后。
算算时间,时夜尘也该带着人到了,江乔却迟迟没等到人影。
她愈发感到不妙。
此时,营帐外有探子来报。
“报~将军,不好了,四皇子他带着兵直接去了南羌!两方已经打起来了!四皇子糊涂啊,他带的五万兵马哪里是南羌的对手?”
“什么?!”江乔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手心全是汗。
原来是这样,她就说为什么是时夜尘来支援,原来他早就串通了南羌!
恐怕最近汉北国的事端都跟他脱不了关系,就连这次军营里的奸细或许都是时夜尘的手笔。
南羌近年秘密养兵,实力早不是当年,这次兵马约二十万,江乔本次出征失算,只带了十万兵马,南羌的兵马足足比汉北国多了一倍。
时夜尘调离京中为数不多的兵马前来支援,此次战争或许可赢,但现在他直接带着五万兵马去了南羌,这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这下江乔再打下去,汉北国的胜算很低。
如果她输了……京城现在又防御过低……南羌定会直接攻破京内,后果不堪设想!
林榜也冲了进来,身体僵硬,眼神呆滞,“将军,怎么办?四皇子他怎么会……这次他怎么如此想不清,功劳什么时候都会有,他一个人怎么会扛得过南羌?”
江乔拿起一旁的剑,嗓音哽咽,“都到现在了,你还只觉得时夜尘是为了功劳去南羌的吗?他早就和南羌勾搭上了,一个叛国贼而已!”
林榜站在那里,他有些听不懂江乔在说什么?
江乔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通知下去,即刻出兵,攻打南羌!”
……
京内,一片安详。
在那些大臣眼里,时夜尘此次支援,攻打南羌不成问题,他们并没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将军府。
天寒了,风呜呜吹着。
季沐禾的身子已经快七个月了,肚子挺了起来,她站在院子里,心脏揪疼。
春华看她不舒服,扶她坐下,“夫人,你在担心小姐吗?”
季沐禾叹了口气,“唉,不知道战况怎么样了?”
春华安慰,“放心吧夫人,四皇子已经去支援了,一定没事的,您先养好身子,说不定过几日,小姐就出现在你面前了呢!”
季沐禾依旧满面愁容,“希望如此吧!”
……
宫内。
傅砚辞在教导他新收的徒弟,长风今年才八岁,是鲜少占卜有天分的人,皇帝为了找到他费了不少心神。
长风现在还是贪玩的年纪,不愿好好学,“师父,我歇一会好不好,你说的这些我都会了。”
傅砚辞轻咳几声,把铜钱推过去,“那你来算一下边境的状况如何?”
长风拿起铜钱放进龟甲中,有模有样摇了几下,撒出。
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仔细分析卦象,“冥冥之中,命运犹存,此行吉凶难料,星移斗转,师父,是大灾唉,是不是我算错了?”
傅砚辞不敢置信地看向卦象,大灾,怎么会?
他重新拿起龟甲占卜,卦象一出……依旧是大灾。
傅砚辞冲出房间,转眼身影就消失在门口。
长风拍了拍脑袋,“师父怎么走了?我算的对啊。”
……
养心殿。
皇帝从来不会不信傅砚辞说的,他是汉北国百年难遇的占卜天才,不然也不会命数这么短。
他不敢相信时夜尘前去支援依旧是灾难,南羌近年确实水涨船高。
最近吴将军刚打了胜仗回来,他手上还有八万兵马,皇上特派江昊拿了兵符前去支援。
江昊得了消息,走的匆忙,只回府给季沐禾打了招呼就出发。
季沐禾挺着肚子去送他,尽量忍住眼泪,她不想成为江昊的软肋,“你可一定要把咱女儿平安带回来,到时候我再也不拦着你用家法了。”
江昊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感受里面那个小生命,“放心吧,到时候老子把她腿打断,让她还逞能!”
“你敢!”季沐禾连忙出声。
江昊笑她,“不敢不敢,我好好教育她。”
季沐禾把头埋进这个男人怀里,她与江昊是少年情分,这辈子跟了他不知道担心过多少次。
“我等你们父女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