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宫女还在议论,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可他跟佛子五感早就超过正常人,连她们小声的窃笑都能听见。
安相相出去的时候,几个宫女各忙各的,擦柱子,捡树叶,连杂草都不放过。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摸着后脖颈走了。
怎么又凉凉的。
安相相说转一圈,真的就只转了一圈,因为夏天到了,花园里的亭子根本坐不住人。
就这么一圈被叮几个包。
最主要再走下去塞子要夹不住了。
翌日。
安相相拉开房门,跟佛子一起朝禅房走时,隐约听见几个宫女在小声议论。
“……好多蛇啊,吓死人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辛者库好几个粗使丫头被蛇咬了。”
“好在蛇没毒。”
安相相听到“蛇”这个字,脑子恍了一下,随即转身就朝那边走去。
几个宫女见到他,脸颊瞬间飞红,扭身想躲但又忍住了。
“小师父,有何吩咐?”
安相相想到那件事可能关乎自己,也没心思拐弯抹角,“我的恭桶你们都往哪里倒的?”
几个宫女懵了。
随即眼里的光有一点点幻灭。
“回小师父,恭桶都由粗使太监收去辛者库统一洗刷。”有个宫女反应很快,欠身回道。
安相相闻言点点头,“谢谢。”
说完转身就回去了,迎上佛子无奈的目光,抿了下唇,实在不想说话。
佛子叹了口气,“往后别倒恭桶里了,还是收进储物戒指里吧,我们要在这里待八十一日,到时蛇都在宫里爬满了。”
见师弟闷闷点头,有些纳闷,“之前你在后山待那么久,我也没见蛇群泛滥。”
安相相很想搓脸,可为了上善寺的形象他忍住了,“因为之前有大黑在,兴许起到了威慑作用,小蛇不敢靠近上善寺。”
“对了,大黑呢?”佛子这才想起来,“你离开上善寺有同它说吗?”
安相相默了。
他就没去找。
根本不敢好不好。
佛子见师弟快要自闭的样子,突然想起来……大黑也是一条蛇。
想说点什么安慰安慰师弟,最后也只拍拍他的肩膀,“别慌,师兄替你想想办法。”
安相相摇头,“不用,大黑不会伤害我的,不过它也受到了银花的影响,可能……得过一段时间才能找过来。”
“……那也要留心一些。”佛子想说的不是这个,可思来想去,到底没那脸皮说出口。
进入禅房的人越来越多。
随着时间推移,又陆陆续续离开。
到了正午。
安相相眼睛暇开一条缝,果然又只剩下他、佛子、和一位公主了。
偌大的禅房里,地上的蒲团横八竖八,总共六十四个,公主双目紧闭跪坐在其中,本就瘦弱的身形显得更娇小。
这时,后脖颈一凉。
安相相发起呆。
哦,还有个鬼先生。
看来还是个很有道行的鬼,否则佛子的往生经怎么没效果。
还能空出手让他一整天都不热。
心里正偷着乐。
下一秒熟悉燥热感就上来了。
云惊双臂环胸,冷冷睥睨下面。
见小秃驴不再盯着人族公主发呆,开始迷茫地四顾,紧接着坐立不安,短短五句经就出了一身汗,这才解气。
弹指又给他续上。
色驴,见一个勾搭一个!
安相相:???
……
【铁哥,几点了?】
【滴——】
【系统报时:下午十三点二十五分。】
所以公主只回去吃个午饭就来了?
安相相看着跨门而进的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目不斜视,步摇都没晃一下。
不过位置往前挪了一格。
倒也不影响,应该只是数错了。
正要收回目光,脖子又凉飕飕的了,紧接着身体又开始燥热。
他手上还敲着木鱼,眼睛不受控制到处瞟,没几秒燥热又被平息下去。
安相相:……
鬼先生的凉气是不是用完了。
实在续不上……那就挤一挤吧。
因为担心鬼先生的凉气断供,安相相心不在焉好几天,都不怎么关注公主了。
这天深夜。
安相相在梦里抱着大冰块,睡得流哈喇子时,大冰块突然化了,然后开始下雨,淋得他脸上湿乎乎的。
安相相被热醒了,睁眼就被吓一跳。
大黑找过来了!
安相相连忙起身,把所有大开的窗户都关上,免得被守夜的宫女发现。
回头再看占据了一半卧房的大黑,一阵心惊肉跳的,“你怎么进来的啊?”
“嘶……”
大黑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
安相相趔趄两步,屁股抵着桌边。
他抬手推开凑近的大脑袋,没像之前那样亲它头上的花纹。
“大黑,你只是被银花影响了,并不是真的喜爱人类。”安相相试图讲道理,“你该找个同类,想一想,你能有一个媳妇,还能有一窝蛇宝宝,是不是很幸福?”
话刚说完,就又被撞了一下。
力道比之前还大。
安相相不得不后仰,单手撑在桌子上。
大概之前求偶失败,现在大黑看起来没之前那么神武了,整个蔫头耷脑的。
身上有几处鳞片还脱落了,隐约有几处咬痕,不知道去哪里发疯被咬了。
安相相抬手摸它的下巴,大黑立马歪头蹭他手心,一副求安抚的可怜像,仿佛再说下去,它就要哭了。
“我特意给你留了点心,要不要吃?”
他拿出每天的饭后点心,也不咬了,直接递给它。
大黑看都不看,蹭够了手心,就把脑袋伸过来,贴在他颈边轻轻蹭。
这下安相相单手根本撑不住,干脆直接坐在桌子上,唉声叹气的。
“生蛇蛇不好吗?不想带宝宝的话,我可以帮你……”
话都没说完,大黑又逼近一步,十分强势地挤进来,他都被挤成一字马了。
“嘶……”
大黑讨好地嘶嘶。
安相相被它强势入侵的态度吓到了,反身爬上桌子就要逃,结果余光一瞄,发现大黑眼睛湿润润的。
伸手摸了一把,确实湿了。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安相相蹲在桌子上,视线与大黑平视,“大黑,我不可能喜欢一条蛇。”
话落,大黑眼泪流得更凶。
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安相相抿了抿唇,跳下桌子去床上躺好,然后翻身背对它,表达自己的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不是朝他来的。
腹鳞刮过地板,走走停停。
一直延伸到窗户的位置,安静了很久很久之后,才传来窗户被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