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墨牵起手后，梵渊顺势从榻上起身。
    “好。”
    万年前，当他想走出这座清冷而寂寥的神殿时，伪天道用抹除楚墨存在的代价，阻止了他。
    可如今，对方却再拦不住他。
    这万年来，他一直在想办法，暗中削弱伪天道的力量。
    加上楚墨这一次的历练，也帮了不少忙。
    现在的伪天道，已无法做到抹除楚墨的存在。
    自然也就不能再困住他。
    楚墨牵着他的手，带他一步步踏出这座神殿。
    来到檐下时，悬挂在头顶的银铃再次响动。
    “叮铃铃——”
    微风拂动帘幔，那如流光般干净而透彻的布料，从他们身上扫过。
    “走！”
    楚墨继续牵着他，往前方那扇大门走去。
    步伐沉稳而坚定。
    梵渊自然也一样。
    到了门后，楚墨才回身望向那片围绕神殿的，盛大的玉兰花海。
    “等我们走了，这些花还会开着么？”
    其实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但身旁的男人，却毫不迟疑。
    “会。”
    那双仿佛跨越了数万年时光的眸，与他相对。
    “从今往后，它们会永远开着。”
    再不会凋零。
    “嗯，那就好！”
    楚墨心满意足地笑了。
    ……
    这是梵渊上万年来，第一次走出这扇大门。
    众神也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有人从这扇门后出来。
    “等等……战神大人牵着的那位，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无量仙尊吧？？”
    下头观望的众仙官们，纷纷傻眼了。
    他们心中的疑问实在太多。
    “我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神力……看来那真是无量仙尊，没跑了！”
    “可战神大人怎么把仙尊从九重天里带出来了？”
    “这样真的没事么？天啊，我有点头疼……”
    有几位仙官甚至已经一脸复杂地揉起了脑门。
    不等他们继续震惊，楚墨和梵渊的身影又瞬间消失了。
    “？？不见了！这是又去哪儿了？！”
    “……我有预感，神界八成要乱了！”
    看完热闹后，大伙儿就像那瓜田里的猹，吱吱喳喳地骚动起来。
    他们不知道，方才楚墨和梵渊讨论的其实是……
    “那家伙在哪儿？”
    “混沌之墟，九重天外的边界。”
    “行，那你带我去吧！”
    “嗯。”
    楚墨对天界不熟，也不知道这混沌之墟是个什么地方。
    但听名字就知道，估计就是伪天道专门用来躲藏的。
    瞬息之间，他们便来到了一个一眼望去，几乎没有多少光线的地方。
    天上地下，都是一片漆黑。
    脚下踩的像是水，可仔细去看，似乎又不是水。
    而是一种像幻影般虚虚实实的东西。
    “这里是天界边缘的缝隙，一切都是无形的。”
    梵渊与他并肩而立，为他答疑解惑。
    “从我走出九重天那一刻起，他无法再借助我的神力，只能想办法躲藏。”
    “但他是无形的……可以变成任何模样。”
    这便是天道与生俱来的能力。
    另外还有主宰万物生死，操控时间和空间，甚至掌控神明。
    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足以颠覆整个世界。
    楚墨环视一圈，直接挑衅道：
    “看来这煞笔天道都不敢出来见我们了？躲躲藏藏的，跟阴沟里的老鼠有什么区别？”
    他这副叉着腰，漫不经心损人的样子，也让梵渊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视线基本一直落在他身上，无法移开。
    “呵呵……”
    一道带着点阴沉笑意的声音，忽然在他们所处的这个空间里响起。
    然后又回荡在四周。
    “激将法？即便你是战神，对我而言，也不值一提……”
    这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飘忽不定。
    让人摸不清位置。
    “真不值一提，你把我的记忆清除得那么干净做什么？”
    楚墨抱臂嘲讽道。
    “别人成神后多少还记得一点东西，只有我忘得干干净净！”
    曾经不是没疑惑过，只是不好深究，也就没继续在意。
    神界众神，也很难见到天道。
    他们的疑问，无处可解。
    只能继续过好自己的日子，当好自己的神。
    “……”
    天道沉默了。
    “你还打算继续躲着？”
    楚墨冷笑着把自己的长枪召出来。
    “行，那我就索性把这里给你砸了！”
    “你可真是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一声低沉的感叹过后，天道终于现形。
    “？”
    看清对方的模样，楚墨的表情越发鄙夷。
    “果然是无形的，没有自己的皮囊，只能变成别人的样子？”
    他在神界人脉广，基本所有神都认识，自然一眼就能认出。
    而且这家伙变幻出的，正是鹤寻仙官的模样！
    看上去简直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区别。
    只是表情和神态略不相同。
    伪天道总觉得自己至高无上，是万物主宰，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
    因此看人的时候，总有种从高处俯视的感觉。
    任何生灵甚至神明在他眼里，似乎都如同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比谁都冷血。
    对于楚墨的嘲讽，他以一记高傲的冷笑来回应。
    “我即是众生，众生即是我！”
    “你只是天道，又不是开天辟地的功臣，会不会太看得起自己了？”
    楚墨换了只手握枪，继续讥讽。
    “就算没了你，这世界照样运转！”
    “你在开什么玩笑？”
    伪天道盯着他的眼睛，笑着反驳。
    “就算要从这世上消失……在那之前，我也会先让这个世界跟着一起覆灭！”
    “你果然是真天道的负面。”
    楚墨抬了抬下巴，神色了然。
    “原来这世间最大的邪祟……是你。”
    说完这句，便不打算再继续跟对方废话了。
    拎起手中长枪，便准备开战。
    驱除邪魔是自己与生俱来的能力，那他最应该做的，或许就是帮原来的天道解决掉这个麻烦。
    只有杀了这家伙，才能解放出真正的天道。
    正当他马上到达对方面前时，却见这个顶着鹤寻仙官皮囊的家伙，冷不丁笑了。
    下一秒，对方从他眼前凭空消失。
    他和梵渊身处的地方，也瞬间发生变化。
    他们似乎……已经不在混沌之墟里了。
    “梵渊？”
    扭头一看，身旁之人还在，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厉色，盯住对方眉间的红莲印记。
    “蠢货，以为你变成他的样子，我就认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