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强敌环伺,心灰意冷之中,不曾想上天给他送来了这个少年,他到现在终于明白,自己这一趟魔域之行的真正意义所在,那当真是冥冥中的天意啊。
天意弄人,如此巧妙!
“我萨满能否在魔域生根发芽,当应在他身上!”
将一篇口诀完全道出,赫连孤坟长长松了口气,他看着魔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大地的尽头,脸上带着笑意,转身离去。
在下一座死山之内,魔遇到了极大阻力。
这是一个极为难缠的死灵修士。
在近边死山,要想活下去,在资源耗尽的情况下,修习死灵之法乃是不得已的选择。
否则,这片天地间的恶衰气息,将耗尽你的真元,最终只有一个结果,身死道消。
这个死灵术士布置了大量的术法陷阱,拥有强大的杀伤力,给魔制造了极大的麻烦。
再加上由于修习了死灵秘法,他的本相也产生了变异,每每于偷袭之中,屡屡击伤了魔。
三个强大本相,组成了诡异的攻击阵法,几乎将魔压制的死死的。
依靠斗转星移身法,魔勉强与之周旋。
好在他的精神力远远强于对手,连连从困境中摆脱出来。
最后,他稍稍释放出那柄咒渊剑的气息,顿时让对方坠入了入魔的危险之中。
在逐日的缠斗中,那修士渐渐深陷入魔幻境,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凝聚的三大本相崩溃毁灭,最后心如死灰,闭目等死。
此刻的魔,在数十天的战斗中,对这个术士可以说极为了解。
他明显是从赫连孤坟那篇完整的口诀中觉悟到了什么。
他并没有选择击杀这个死灵术士,反而在对方面前,源源将那篇口诀道出。
他化身傀儡,搬运道天意境,不厌其烦在术士的周边吟唱。
经过这么多天在死山一带的殊死搏杀,他的道天意境渐渐融合了死山一带的天地气息,在逐日吟唱中,他展现出了宏大的道韵力量,在术士的眼中,他的气势逐日高大,浑然天成,所有的吟诵,道法自然,言出法随,使得术士一颗枯死的心,渐渐出现了复苏的迹象。
“信吾么?”
“信吾者,得永生!”
“死亡并非终点,唯信者无涯!”
他深潭般的眼瞳静静看着对方,术士的境界原本高于魔,却显然从魔的眼中看出了非同寻常的意味。
他看到了故园,看到了全新的蜕变,看到了九死不悔的追求,看到了星河宇宙,沧海尘埃。
一切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原有的认知。
“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活法!他仅仅是一个冷酷无情的魔啊,他原本还欲毫不留情杀死自己的,为何他冰冷的躯壳之中却跳动着如此强劲的一颗心?”
“那……究竟是什么?”术士口中喃喃。
“信吾么?”魔的发问平淡如水,他的询问毫无功利,毫无人间情欲,如天风海涛,自然而然,照射进对方的内心。
“信吾么?”
“信!”这一声完全发自于内心。
这一刻,术士放下了所有芥蒂,放下了所有包袱,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因为对方代表着的,乃是真正的大道。
有谁能够拒绝道的邀请吗?
在听到术士的承诺之后,魔的心中忽然体会到了一种无法言传的力量,他终于明白,这才是萨满道的真正含义。
它绝非赫连孤坟以往所表现的那种有些邪恶而又霸道的萨满,它是对那种萨满教义的批判和革新。
在与术士的屡番交锋之中,魔对赫连孤坟传授的那篇秘诀的理解愈发深入,愈发圆满。
魔所展现的力量,同样震动了时下的赫连孤坟。
此刻,在遥远的一隅,一堆废墟之中,盘膝而坐的赫连孤坟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嘴角翘起,露出了开心的微笑。
他这一生到这一刻可以说是最愉快的。
他的布道使命终于种下了一颗全新的种子,且这颗种子已然萌芽,不仅萌芽,还使得他的一颗道心获得感悟,进而蜕变。
“谢谢,你是我赫连孤坟命中的福星,貌似我在布道,其实是你在向我传道,我赫连孤坟没有资格成为你的上游萨满,我愿意做你今生的使徒!”
此刻,一缕耀眼的天光骤然照射在赫连孤坟的印堂间,随即,他满脸的诡异刺青,宛若冰消雪融,转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是时候该放你们出去了!”
他手托一颗滴血的兽头,口中迎着耀眼的天光大声吟唱,砰的一声捏碎了这颗追随自己多年的萨满祭器。
“你们原本就不属于我,一切强求固非萨满的终极含义!”
狂风大作之中,赫连孤坟的吟唱犹如黄钟大吕,不停回荡。
在这个世界另一角的魔,也于若有所思中露出微笑:“魔本冷酷,本激进,本狂暴,所求者,无非大道,殊途同归!”
这一刻的魔,心境再度获得蜕变。
他忽然感到自己的感知力有了巨大的突破。
周边的残酷世界,不再那么冷酷,那么血腥,渐渐有了温度。
每一缕风,每一粒沙,都向他释放出温暖的善意。
魔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此刻,他俨然化身为一具傀儡。
只是这具傀儡显然不同过往,它明显有了温度,有了人间的味道。
同一时刻,魔开始了新一轮的搬运,他觉悟出的道天意境也跟着开始了蜕变,与周边天地融合逐步加深。
不知不觉中,少年外表的魔,已蜕变为一个年轻人,个头比原先高了不少,依旧是那般瘦弱的模样,犹如身患重病一般。
他的凶名早就不胫而走,尤其在击杀了那个守护者之后,已没有人敢主动干扰他的行程。
他在一座座死山中出入,看去人畜无害,就像一个游历世间的苦行僧。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
在魔终于来到那座高高的中央魔山的时候,他感到非常奇怪,奇怪的是,这座中央魔山并非是一座死火山,而是一块巨大的红色岩石,宛若被鲜血浸透过,只凭借一块孤零零的石头,便形成为一座耸立的巨峰。